沈鳶這日回去沐浴時,侍女瞧見他後肩那大片的淤青,果然心疼了起來。
他卻淡淡道:“無事,查案時不小心磕碰了。”
知雪自嗅了嗅那指尖藥膏的氣味,知道是好藥,才鬆了口氣。
又頗有些賭氣說:“早知道我就跟著去了,偏偏那梁統領是個死腦筋,說什麽金雀衛皆是些男兒,我跟著去不方便。”
“外頭那些隨從一個賽一個的笨,”
“我人都是在戰場死人堆兒裏撿回來的,學醫便是撿著戰場上的男人屍體學的,死男人都不怕,怕什麽活男人。”
“下次再不肯聽他們的了,隻放你一個人去吃虧受罪。”
說著,絮絮叨叨替他在木桶裏添上幾味驅寒的藥。
沈鳶聽了頗有幾分好笑。
隔了一會兒,卻低聲道:“也……還好。”
“不算受罪。”
知雪愣了一愣。
能從沈鳶口中聽到這話,便已是開心的意思了。
沈鳶自己盯著自己浸泡在藥汁裏的指尖發呆——他到現在指尖兒都歡喜得發熱。
與因讀書被誇,這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他分不清是因為衛瓚做不到而他做得到。
還是單純因為所學所知、繼承父親的一切終於能被人得窺一二。
那股子出風頭的喜悅就一陣陣在他心尖發抖、在指尖發顫。
又教他有些心慌,反複想自己言行可得體,在衛瓚麵前漏了怯沒有,最終還是一言不發。
隻把整個腦袋都沉一半到水裏去,隻露出一雙意味不明的眼睛來。
知雪見他這般,卻是開心笑了一聲,一雙眼笑得跟彎彎月牙兒似的:“高興就好,高興就好。”
“什麽都沒有咱們公子高興重要。”
他怔了怔,又有些紅了耳根:“也沒多高興。”
隔了一會兒,知雪又說:“那公子回來怎的不見個笑模樣,我還道誰給您臉色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