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的樹葉簌簌落住了梁宮的秋,隨著滿宮的侍人都換上厚實的夾襖宮裝,黎南洲也越來越擔心寒冷的天氣會把他的小絨球凍著。
那一場落水的事故倒沒真給雲棠招來一場病,可皇帝還是謹慎得多了。如果說之前的黎南洲是常分出一點關注給小貓,那他如今可算得上時刻惦記著這小東西了,連睡覺時都有三分心神惦記著雲棠。
照顧雲棠的宮女小桃早領來許多件禦錦房呈過來的小衣服了,如今滿梁宮無人不知祥瑞的鼎鼎大名,更曉得這隻精靈美麗的神獸是被皇帝放在心尖尖上的。
——風吹草動裏活著的宮人往往比一些自詡博知的大人物更敏銳。
他們講述不出來,但是他們本能地驅奉於皇帝的心意、領會著這位陛下的好惡,更甚好似還有江山半壁的阮太後。
黎南洲本人並不好享受,盡管他這個皇帝在物質上從未受過虧待,曾自先皇手裏繼承了完整的皇室珍藏,更在收攏權力的這些年裏、產業和私庫越發龐大到誇張。
但他這個人的物欲非常淡薄,他對美食華服無感,也不愛古玩珠寶、奇石精巧,在和阮係博弈奪權、手談天下的這幾年裏,他甚至未近過女色,更無一二不講究的愛好,這讓他的聲名在一些假道學的文臣口中倒顯得極好。
事實上黎南洲並不是為了博美名而抑製本性,朝中那些隻會空談的偽君子,嘴上倒常罵兩句阮公弄權、邪異惑眾,好像偏袒於他這個「被欺壓的弱主」。
實際上卻沒有丁點用處——沒用到阮國公手下的人都懶得收拾他們。
皇帝隻是切實地對生活中的一切都提不起興趣,他博學擅書、通曉六藝,能提槍舞劍、善撫琴畫鳥,他可以輕而易舉地精通所有上等人的遊戲,但他發自內心覺得這些很無聊。
然後雲棠出現了。
皇帝好像是突然發現很多事情並沒有他曾經認為的那麽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