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人終於知道他身上那種破碎感是什麽了。
人格。
他的人格是碎的, 在他沒有橫渡虛空之前就已經碎了,不是被虛空荊棘打碎的,也不是被櫻庭武藏破壞的, 是他一開始,就是碎的。
賢人不知道他幼時的歲月裏經曆過怎樣的黑暗,那些黑暗早已浸透他的靈魂, 成為他的一部分,他再是活在陽光下、再是伸手挽救許多人,他也撈不起自己,他形容自己是——糟糕透頂。
華夏文字能表達的絕望是神來語言詮釋不了的。
但賢人能深深感覺到,林羨月他想做人的一半, 在無時不刻地渴望著留下,渴望著他。
而他不想做人的另一半, 又找準一切時機想要離去。
這個人骨子裏深埋的,不是瘋,相反,是無人能比的清醒。
他清楚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甚至定下了無懈可擊的計劃, 一步步, 一環環, 從未失誤, 從未猶豫。
賢人已經說不出哪怕一句請求他留下的話,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連唯一的心願……也要剝奪他嗎?
可神明終究是自私的。
“回去我教你啊, 想學弓術的話。”賢人用力地說, “其實現在一點也不晚, 你看, 羨月,我們認識才兩個月,我們就搞在了一起,你知道嗎,我對你的感覺,就好像我們已經認識了百八千年似的,我都懷疑過我從前是不是愛過你,被你斬斷了記憶。”
林雨行失笑:“沒有,真話,沒有。”
又說:“我一生諸多憾事……特別是遇到賢人,賢人太討厭了。”
接著他就放棄似的,歎了口氣,蹲坐在地上。
賢人走過去抱住了他,這個人隻有他嘴裏不吐好話的時候,賢人才知道他回來了。
賢人把腦袋悶悶地埋在了他的頸窩裏:“羨月,你怪我自私也好,我是真的舍不得你,如果你要走,請你帶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