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任啟東把燉好的魚湯倒進保溫桶,步履不停兜轉送去任美明家裏,說了幾句體己話,又快馬加鞭乘坐擁擠的地鐵回來。
藍溱盤著一條腿,坐在餐桌邊,握著一隻筷子敲碗等飯,滿是不耐煩。任啟東熱了熱遺留的少許魚湯,讓他先墊墊肚子。藍溱抿了一口,皺起了眉:“頓頓都這麽清淡,家裏是買不起肉了嗎?”
任啟東難以作答。藍溱對他去了哪裏,幹了什麽一清二楚,卻仍是要問。任啟東既要照顧一個情緒低落的孕婦,又要應付一個跟孕婦爭寵的大小孩,心力交瘁。
他想起任美明說過的——“負責任不是輕輕鬆鬆的一句話”,此刻他深有體會。
藍溱對近來生活品質的下降的確非常不滿,但這不是主要原因。在他看來,任啟東簡直把自己當成孩子爸爸了。
“那你搬過去跟你姐住好了啊,張口閉口都是擔心這擔心那……”藍溱忍不住發起牢騷,“拜托,她三十多了,能獨立行走了,孩子也是她要生的,跟你有什麽關係?”
任啟東深深吸氣吐氣,盡量平穩地道:“藍溱,我知道你是獨生子女,可能不明白……”
“我不是。”藍溱漠然地打斷。
任啟東頓了頓,更改措辭:“嗯,你有個妹妹。但你和你妹,跟我和我姐,不太一樣。”任啟東放低聲音道,“我不能看著我姐不管,她懷著孕,又一個人,很辛苦的。你稍微委屈一段時間好不好?明天給你做排骨。”
藍溱一點沒被哄好,反而雙手抱胸冷冷看著,吐出一連串質問:“一段時間?多久?一直到她把小孩生下來坐月子嗎?還是送小孩上大學?你這個舅舅還要去開家長會嗎?”
“藍溱,你不太冷靜了。”任啟東道。
“我哪裏不冷靜了,以上哪一種情況是完全不可能發生的?”藍溱咄咄逼人道,“別人扔個球你就去撿,什麽垃圾都去撿,鬆鼠也要撿回家,孩子也要往家裏帶,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