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楠並未察覺鄭書昀在話音落定後,眼底那一瞬而過的繃緊。他保持扶額抬眸的姿勢怔愣許久,才從堵成亂麻的思緒中厘清鄭書昀方才那句稱得上驚天動地的話。
他失去語言功能般張了張嘴,隻問出一句:“你怎麽可能有喜歡的人啊?”
鄭書昀淡淡反問:“我為什麽不能有?”
裴楠喉結攢動,再度啞口無言。
事實上,他並非真的在質疑什麽,隻是一時難以將遺世獨立的鄭書昀和人間最落俗的七情六欲聯係在一起。
但其實早在酒店遇見鄭書昀那刻,再到經過今晚的一連串插曲之後,他便已然驚覺,他所以為的鄭書昀,不過是他用了整整十五年擅自勾勒出來的平麵肖像畫,而他心中那個原本冷如山巔清雪般的形象,也在不久前就已經開始消融了。
所以,他不該反應這麽大的。
裴楠這樣評價自己剛才的口不擇言。
他撐著身後的台階抻直身體,捏響鋁罐喝了口啤酒,換上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問:“那你告白過嗎?”
鄭書昀道:“沒有。”
竟然還是暗戀。
原來鄭書昀從那個時候就開始學會委屈自己了。
好像有什麽快到抓不住的情緒從心頭掠過,隻留下一點類似五味雜陳般的滋味。
裴楠忍不住去設想,能讓鄭書昀年少鍾情的人,是怎樣驚為天人的存在,倘若對方曾出現在他眼前,他絕無可能忽視。
但青春懵懂時未宣之於口的愛意,百分之九十九都會無疾而終,再看鄭書昀如今孤家寡人的狀態,亦能大抵猜到結局,因此他哪怕震撼,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半罐啤酒下肚,裴楠翻了翻衣兜,隻掏出一個打火機和一個空煙盒。
他對鄭書昀道:“借根煙。”
半晌後,他將鄭書昀遞來的煙咬在唇邊,擋著風點燃前端,抽了兩口後,突然發出“嘖”的一聲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