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有的發快遞,隨身的搬上程思稷的車。
江新停將家具覆蓋好,一切塵封,落鎖。
這老宅他生活了二十年,閉上眼,他都可以準確地說出所有物件的位置——江岷的老花鏡,電視機的遙控器,帶著洗衣粉香氣的床單,缺了口的青花瓷碗……
之前江新停離家的時候,想家想的就是這些,想撲進那熟悉的洗衣粉味道裏睡覺,想用那盞青花瓷的碗,吃江岷做的紅燒帶魚。
他一直以為,是它們構成他對家的依戀,直到此刻他發覺,這些都不是家,家是江岷。
江岷沒了,這裏的一切都跟著失去意義。
從此以後,無論他再想家,他也回不到那個家裏。
拉開車門的時候,江新停碰見住巷口的那戶阿姨,燙一頭小卷發,拎著大包小包從菜場回來。她知道江岷去世,邀請江新停來自己家吃飯。
江新停將紅色的圍巾往下捺一捺,露出很乖的笑,每說一句話都籲出白氣:“翁阿姨,我搬走了。”
“去哪裏啊?”翁阿姨驚詫不已,又打量麵前這輛昂貴的車,和立在車邊的程思稷。
“去S市。”江新停說,又看程思稷,斟酌措辭,“這是我的……”
程思稷如山上鬆,四平八穩地看著他,並不打算替他接話,想讓他自己說。
“我的……”
第二次猶豫,程思稷神情不悅,開口:“我是他先生。”
翁阿姨眼睛瞪大:“哦喲,蠻好的,蠻好的。”
又說:“你爺爺也放心了。”
再次道別,江新停鑽進車裏,喉嚨裏還在反複打磨未說出口的“先生”二字,磨得雙頰滾燙。
“安全帶。”程思稷提醒。
江新停回神,張皇地扯住一邊低頭找卡扣,扣眼位置被坐墊遮住,不太順手。
程思稷傾身過來幫忙,封閉的空間將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突出出來,江新停感受到對方的氣息,立刻就抵住靠背僵住不動了,像被定身的木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