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 05:30,海靖市]
天色微亮,易時在鬧鈴響第一聲時, 便迅速睜開雙眼。最近開會都不算遲,十一點左右便打道回府, 隻不過因為他心裏掛著事, 睡得不沉,不停做夢,大腦根本就沒有得到充分休息。
易時緩緩起身,臉色白到透明, 眼下帶著烏青,宛如從地獄爬出來的怨靈。今天正式進入12月, 天氣越來越冷,夜也更加漫長,此刻窗外還是一片漆黑, 從入睡到醒來連窗簾都不用拉的。
他沒有開燈, 一個人靜靜坐在床邊, COS室內雕塑。也並不是在發呆, 而是努力回想這幾個小時做夢的具體情節。
後半夜,他終於睡得沉了,但卻是沉在夢裏。夢裏的世界光怪陸離,幾個毫不相幹的片段交織在一起, 天氣一會兒是滂沱大雨, 一會兒又豔陽高照;一會兒在道路崎嶇的山林裏穿行,一會兒又在熱鬧繁華的街道。夢的最後是一隻手拽著他奔跑, 背後火光衝天,他氣喘籲籲, 胸口劇烈起伏,右邊胳膊火辣辣鈍痛,偏頭發現已是皮開肉綻,焦黑一片,連同破碎的衣服也黏在傷口上。
那隻牽著他的手膚色健康,手掌寬厚骨節分明,幹燥又溫暖,掌心和指尖布著一層薄繭,在虎口還有一道狹長的疤,顏色早已泛白似一道棉線。易時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卻認出這隻手,在咖啡館裏見過,他把寫有暗號的紙條遞過去,對方伸手來接,虎口恰好是有道一模一樣的陳舊傷疤。
是林壑予。
他的身形隱藏在朦朧霧氣裏,隻能隱約描繪出高大的輪廓,並且易時驚訝發現自己需要仰視他的背影,被握住的左手稚嫩嬌軟,是屬於兒童的身體。
“你還好嗎?”林壑予問。
“啊……嗯。”易時一開口,嗓子沙啞幹澀,像被火烤過一般。相較之下,那片猙獰的燒傷反而感覺不到疼痛,他知道這是因為痛覺器官分布的表皮和真皮已經被破壞,這也意味著後期恢複會非常艱難,還會留下一輩子也難以消除的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