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鶴點點頭,又多嘴問道:“廣陵鏢局底下各個分號你是怎麽處理的?為何各地回報都說沒人了。”
他這個“處理”仔細一聽,就是問的屍體怎麽“處理”的。
李沽雪手掌無意識劃過前額:“要我插手?”他不由分說又道,“分號即便還有活人也成不了氣候。”
他偏過頭閉閉眼睛,欺瞞家裏後果很嚴重,然而若是稟報實情,有一本賬落在了白玉樓手裏,那麽阿月…他們家恐怕並沒有活路。
腦中思緒如縷,李沽雪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什麽決心一般告訴多年的同僚和兄弟:“我不方便,你向家裏去信:傅廣業已死,《武林集述》自始至終在我眼皮子底下,已到法源寺手上,並沒有旁人染指,中途也沒有外傳,榮升台也再無可能借此生事,請家裏放心。”
李沽雪又道:“對了,還有一事,須得兄弟助我。”他如此這般囑咐一番。
囑咐完了他從懷中摸出一枚信筒:“這裏除了主寺,其餘的佛殿、齋房、講經堂、藏經閣,看似雜亂無章,建得零零散散滿山都是,實則都是警哨,兩儀門客居之處我這輿圖上標得分明,當心些。”
枕鶴沒接了信筒再多問,身影一閃離開了這座荒蕪的佛殿,獨留李沽雪立在殿中,思緒轉了一個來回。不錯,應當沒有疏漏——兩邊應當都沒有,應當能交差,也應當能騙過…溫偕月。
既想保他又要騙他,李沽雪又在自己額上拍了幾下旋即苦笑,有些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要給自己找這種麻煩,大約是…大約是他的腕子握在掌中手感太好。
是不是,手中隻有一把劍握了經年,總該換旁的東西握一握?李沽雪一時還沒想清楚。
秋風迭起,長夜未央,不見峰的夜總是很長。
這夜子時剛過,溫家兩兄弟同時自睡夢中睜開了眼睛,因為院中響起了極其輕微的一道腳步聲,幾不可聞,可該聽見的人都聽得見。幾乎是同時翻身而起,又幾乎是同時開了門,兄弟倆對視一眼,溫鈺向東南方一抬下巴,兩人一齊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