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開了半日,一直開到夜裏還沒走完。
譚書儀說,天剛亮的時候大概就到上海了。
火車上的環境的確不太好,人擠人不說,空氣好像都被抽走了,明明能呼吸,卻還叫人喘不過氣來。
江琬婉坐了一兩個時辰,陸晨雪則更慘一些,她站得渾身疲倦,顧忌譚書儀在,還要強忍著不唉聲歎氣。
萬念俱灰之際,一道溫溫軟軟的聲線在耳邊響起:“你坐這兒吧,我起來站站。”
陸晨雪有些驚訝地看江琬婉。
“坐。”江琬婉站起身說。
陸晨雪瞟了她一眼,把頭轉過去:“你坐著吧,不需要。”
江琬婉無奈道:“都說了,我是坐得難受,位子空著也是空著。”
陸晨雪再三看她,確定不是圈套後,像餓狼搶肉一樣一屁股坐下去。
江琬婉:……
客套完,還真不客套了。
幾個時辰小範圍活動,她坐得渾身骨頭都散架了,空氣裏腐悶醞釀的味道十分難聞,真不曉得是便利還是遭罪。
鄰座幾個男人聊熟了,各自說起家裏的女子,大都是幸福地抱怨一些瑣事,和家裏軟乎乎的小孩子。
陸晨雪用胳膊肘碰她:“誒,你有中意的男人沒有?”
路途長,譚書儀早已用報紙半遮住臉,歪著腦袋睡著了。
江琬婉搖頭,又點點頭。
搖頭是因為,三小姐不是男人,點頭是想省一些麻煩。
“我也有,”然而陸晨雪並不在意江琬婉有沒有,她隻是想開個話題,好讓自己傾訴下去,“他是在上海的大醫院治病救人的,聽說家裏是書香門第……”
江琬婉反倒鬆了口氣。
當聽眾,有時候比當傾訴者容易。
聽陸晨雪狂吹熱捧完,她隨口問:“那你們在一塊沒有?”
陸晨雪上揚的眉眼和唇角忽然全都耷拉下去了,江琬婉有些驚訝,一個人前一秒晴空萬裏的,怎麽下一秒就被陰雲罩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