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噠一聲脆響。
小洋樓地下室的隔板打開, 一隻行動僵硬的木偶人從中爬出,拍拍腳底粘稠的血腥氣,踩在一樓的瓷磚地麵。
木偶人被雕刻出的慘白眼球高高凸起, 隻餘一點木茬與臉部相連, 像是下一秒就能掉落地麵, 卻依舊頑強地咕嚕嚕轉著, 目光從黑板落到小洋樓被拉上窗簾後陰森的一角。
白粉筆被掰成兩半,一半被擲回裝粉筆的抽屜裏,重重合上, 另一半則握在木偶人的手中, 鄭重地在黑板上又添了一筆正字。
這是碧落教派在人間駐紮的第一千二百四十三年。
也是它被傀儡師派遣在外‘收集情報’的第五百三十七年。
獨自在外的日子很辛苦,本身又是個不能現於人前的木偶, 它隻能輾轉流離, 住過草棚、山洞,去過高原、深海,偶爾也會挑著無主的房子住, 十年前路過這裏時見到這棟小洋樓, 等了幾天也沒見有人,就幹脆住下了。
這棟洋樓沒人收拾,遍布蛛網、青苔,下雨時房梁處咯吱作響, 到了夏天便又熱又悶, 讓木偶人想起當年自己剛被傀儡師製作出時在地獄生活的日子。
那段時間隨著離開年份的增長逐漸變得模糊, 木偶人卻始終忘不掉跟傀儡師和眾多朋友們生活在地獄烈火古堡中的悠閑愉悅。
這也是為什麽它明明早就應該離開這棟洋樓去收集情報, 卻仍舊在這裏呆了整整十年, 最近交給傀儡師的報告,主題都從‘人類的耕種習俗’、‘宿方城姚家鎮鋼子山中的樹木種類’變成了‘今年的天氣情況匯總’。
雖然都挺敷衍和雞肋, 但畢竟敷衍的程度不同——話又說回來,你又能指望一個與現代社會格格不入的木偶人打聽到多少有用的消息呢?
因此在小洋樓被破門而入,穿著板正風衣的男人將它五花大綁的時候,木偶人甚至是有點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