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紅色的中衣滑過姑娘玉白的肩膀,裴宣一時看得迷了心竅,隻覺山河日月、萬般錦繡都抵不過這低眉一顧。
崔緹幼時吃了許多苦楚,被狠心的爹娘放養在南院破瓦房,身邊隻一和她年歲相仿的白鴿,拉拉扯扯過了這些年,缺衣短食,勉強活著。
她個頭稍矮,骨架也小,分明比裴宣大了幾個月,安安靜靜的樣子令人想起陰雨天躲在角落毛發濕潤的貓兒。
裴宣驚豔之情方起,對她的憐惜也無法抑製地蔓延,一眼的鍾意戀慕,越了解越難以放手。
瞎子又如何?不受寵又如何?她喜歡崔緹,憐愛崔緹,沒有人能夠阻攔她對她好。
趕走心尖近乎不夠莊重的心猿意馬,中衣褪下來,裴宣管好自己的眼睛,沒去看那鼓起來的雪團:“娘子……”
崔緹指尖輕顫,順從地將手遞給她。
裴宣側臉認真,真就一心一意不生雜念地為她穿衣。
這是崔緹兩輩子加起來見過的第一個人,她的鼻梁秀挺,唇是紅的,臉是白的,正如朗朗清風,昭昭明月,詩文裏寫的那些美好文辭安在裴行光身上著實吻合,春風一樣讓人心曠神怡的君子。
可她怎麽不害羞呢?
崔緹的心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而她的夫君好好的,初時還能尋見幾分微薄的慌亂,再到後來,不知想了什麽,哆嗦的手穩住了,甚而不多看她一眼。
她收斂情緒,手臂搭在裴宣肩膀,指尖輕撚她烏黑的發。
裴宣一怔,眼神錯落在旁處,不敢冒犯她:“怎麽了?”
“沒怎麽。”
她說話甕聲甕氣,似心坎憋著一腔委屈,軟綿綿,甚至鬧別扭都極為溫吞舒緩。
新婚夜才過,裴宣不知哪裏惹了她,忍著躁動的心終於肯將視線放在她臉上——崔緹臉頰染著薄紅,發絲微亂,唇形很美,唇珠圓潤。
她心跳漏掉一拍,倉皇低頭,不經意撞見新娘子隆起的山巒,綿延的金線繡著聲勢壯大的蓮,金色蓮花開在豔麗的小衣,鎖著漫山春色,曼曼嬈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