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
濃鬱的綠意蔓延覆蓋了整座城市。
但城市的角落裏卻有那麽一些地方, 充斥著與那代表生機和希望的顏色截然相反的灰暗絕望。
醫院走廊盡頭。
手術室的門上亮著紅燈,方至坐在靠牆的椅子上,雙眼無神地望著那扇緊閉的大門。
他已經找了算命先生很久, 卻依然一無所獲, 而喬敏的病情卻一再惡化,終於到了不得不手術的地步。
手術的成功率非常低。
這是醫生在術前征求病人和家屬意見時就已經提前告知的實情。
可喬敏和方至卻根本沒有別的選擇,因為如果不手術,那才是真的必死無疑。
左邊崖下是遍地刺刀,右邊崖下是滔天洪流。於是他們隻得縱身一躍,選擇跳進了那同樣生機渺茫、卻至少不必當即斃命的洪流裏。
將喬敏送進手術室的時候,方至還曾帶著笑意鼓勵她說:“沒關係, 會成功的。”
但其實連他自己都不敢信這毫無說服力的寬慰,當手術室的大門合上的那一秒,他強撐的氣力便已瞬間土崩瓦解。
此刻的每一秒都無比煎熬。
相比擔憂惶恐, 更沉重的是無能為力。
他隻能等, 隻能等待最終的宣判。
就仿佛一個被綁在行刑架上、眼睜睜看著周遭燃起熊熊烈火的垂死之人,除了能祈禱上天恩賜一場奇跡般的大雨外, 什麽都做不了。
嗡——嗡——
就在這時,兜裏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方至稍稍回神, 摸出手機, 發現來電是一串陌生號碼。
“喂?”他有氣無力地接通了電話。
“聽說你在找我?”
對麵蒼老而熟悉的話音仿佛一陣電流,刹那間穿透耳膜傳遍四肢百骸,令方至近乎麻木的心髒都猛烈跳動了起來:“你在哪?!”
算命先生的語氣顯得十分漫不經心,甚至還帶著點懶散:“下來吧,我在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