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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心梅阿姨蒼老了許多,見了我卻依舊還像從前那麽親切,她當先笑著打招呼:“阿柏啊,真是長成大小夥子了。”
我看著她,也笑:“陳阿姨。”
然後我媽絮絮地說著話,說了什麽我沒注意,我微笑著直直地盯著陳心梅阿姨,渾身僵硬。在我餘光裏,江若魚背對著緩慢地起身,他瘦得厲害,夏日衣衫薄,肩背像片竹葉似的支棱著白T恤,透著生硬而病態的感覺。
他轉過身來,我的故作淡定在碰上他目光的那一刻,瞬間土崩瓦解,他戴起了眼鏡,可我記得從前他並不近視。說真的,如果在路上迎麵走過,我也許會認不出他,以前江若魚白白嫩嫩,微微有些胖,最是貪嘴。沒想到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隻是分別四年,竟然已經如同陌路。
他和我對視著,隻一瞬間就錯開了眼神。
我立馬也低下頭裝作換鞋,還熱情地轉移話題:“等我換身衣服,開車載你們出去吃,外麵雨太大了。”我心亂如麻,連拖鞋都忘了穿就急著往房間去,聽見陳心梅溫聲向他說:“跟弟弟打招呼啊。”
我媽也喊我:“阿柏!你急什麽。”她語氣有些不悅,覺得我怠慢了客人。
我停住腳步,覺得尷尬又可笑,我和江若魚竟然生疏到如此,需要長輩提醒,我抬頭看向他,他嘴唇動了動,小聲喊我:“嚴柏。”
哦,嚴柏,真他媽的,siri都比他喊得有感情,我皮笑肉不笑,冷冰冰地回他:“江若魚。”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肩膀晃了一下,我心情煩躁,飛速回房換了身衣服就帶他們出門吃飯。
風雨交加,吹得衣料貼在身上,我懷疑江若魚連一百斤都沒有,他變了一個人似的,身上一點陽光氣也沒有,坐在餐廳裏低著頭轉水杯,渾身散發著與世隔絕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