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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拿包煙。”
我點了點小賣部的玻璃櫃台,那家的小孩兒便放下鉛筆,目光從作業本上挪到我臉上,隨意瞥了一眼,又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進玻璃內,用熟稔又略微不耐煩地語氣問道:“哪個?”
“紅的那個。”
他手伸進櫃台裏,抓起一包扔到桌上:“軟中華,下次直說。”
我笑笑,跟我一起來的男同事驚道:“嘿這小孩兒,挺刺啊,你幾年級?這裏麵的煙你全認識?”
那小孩一臉拽酷,根本不理人,等著我把錢付了便自顧自埋頭繼續寫作業,他老爸陳福從倉庫裏搬了幾箱貨出來,見著我便笑盈盈地打了聲招呼:“嚴老師,又來打球啊?”
我點點頭,想拉著同事快走,偏偏同事嘴碎,要調侃那小孩幾句才肯罷休,這麽一耽擱,又被陳福塞了兩瓶水,還問起了江若魚,我如實相告,江若魚去他外婆家探親已有半月,還未歸。陳福便一個勁地說下次一定要請江若魚吃飯,讓我務必帶江若魚一起來。
我應下,反複客氣了幾句就走了,同事第一次跟我來打球,免不了好奇,問江若魚是誰?店老板幹嘛要請他吃飯?
他問東問西,我便隨意糊弄了句“他幫過那家人”,不再多說。打球到夜裏十點多才結束,玩得渾身是汗,開車到家已經快十一點,在車邊抽完一根煙,昏暗的地下車庫,汽油味混雜著塑膠味,我渾身又是汗味又是煙味,一整個臭男人德行。
嗬,反正沒人管我。
把那包煙仔細藏在車上,隨即挎上運動包上樓,手裏那瓶不要錢的礦泉水已經喝到底,我無意識地把它捏扁,再扭成一股麻花,看著它跟我一樣髒亂差,忽然生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意。
再見了,可憐的礦泉水瓶,我走出電梯一把子將它投進垃圾桶,心說百發百中也不過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