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辰的手在發抖。
他放下手中的刀, 用手指去剝剩下一半、被削地坑坑窪窪的橙子皮。
周上將拿刀的手本該很穩。
但他現在坐在陸遙的病床邊,聽著陸遙帶有幾分嘶啞的呼吸聲,即使能努力控製住自己的神情, 惴惴不安仍從指尖透露出來。
周雲辰現在就像是一個窮凶極惡、等待死刑審判的犯人, 即使這一結局近乎注定, 他仍舊想要最快從唯一的法官口中聽到塵埃落定的消息。
提前預知並不使等待變得輕鬆, 反而加重了胸肺中的焦慮。
細碎的汁水伴著周雲辰掐進果皮的手指飛濺,空氣中彌漫著汁水的酸澀與果皮的苦。
這是一顆水分飽滿的血橙, 擠壓流出的橙紅色汁水也順著周雲辰的手指一路流下,積聚在骨節紋路的空隙中。
他的左手上有陸遙的牙留下的傷口,醫生為他處理過,但因為分散的細碎傷口各自都不大, 就沒有裹上紗布。
此刻, 酸澀的橙子汁觸及結了一層血痂的傷口,刺痛瞬間鑽進骨頭裏。
周雲辰隻是輕輕皺了皺眉, 手上的動作仍在繼續。
在醫生說陸遙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 不會被Alpha刺激到後, 周雲辰就坐在了現在的位置上,不願意離開。
大約過去了快十三個小時,一旁的小圓桌上已經擺上清洗好的藍莓、桑葚、草莓、剝皮去籽的葡萄、切塊的西瓜……原本還有蘋果和梨, 但削皮後的蘋果和梨會很快氧化變黑,而陸遙一直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周雲辰隻能自己解決它們。
陸遙悠悠轉醒時, 鼻尖最先傳來一陣酸甜清醒的味道。
檸檬?橘子?橙子?柚子?大概是某一種柑橘類水果, 但他記不清每一類水果的具體氣味, 無法分辨出這水果的名字。
他的眼珠轉了好幾圈,厚重如灌鉛的眼皮才終於被抬起, 他眨了眨眼,看清眼前帶著醫院特征的天花板裝潢,再轉過頭,看向酸味飄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