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林家村逗留已有數日,這半月原說是為了養傷,才好去尋那太初衍日石,而衛璿的心思全不在這上頭,似乎有說不盡的平生所未曆過的快活瀟灑。
他白日或進山中巡獵,雖然箭無虛發,但多半時候都是獵來一半,又放走一半,收梢了所獲無幾;或坐在院中卷袖劈柴,無須見他就是砍一截木頭也比尋常人多幾分花樣,一開始規規矩矩,隻從中間劈來用以生火,後來不知哪裏學來一副木匠雕工,大以為樂,幹坐數個時辰也不覺枯燥;或翻過幾座山頭,遠到集市上與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攀談結交,歸時多贈林茉茉以水粉胭脂,林擒以寶劍美酒,無須則以空竹、泥塑、陶響球、太平鼓等物。
無須看他這樣有錢,還以為他去偷了去搶了,衛璿卻帶著他一起到集市上做買賣去,一天下來賺得盆滿缽滿。
無須大驚:“你還修什麽仙?修一個財神爺去當吧!”
他十分好奇,反複追問衛璿如何做什麽事都這樣稱心如意的。衛璿跟他說:“生意人,就是不斷生出主意的人。商人,就是凡事都可以商量的人。你明白了這兩句話,就是至上生財之道了。”
無須不能領會其精神,隻是從今往後心安理得地花衛璿的錢。
有一日,衛璿給他帶回了一簽黃盈盈的糖飴做的獅子,連環激將法下,無須方咬了一口,翌日便天不亮就急急切切、偷偷摸摸自行去買了。不巧卻和衛璿在集市上撞了個不尷不尬,衛璿一笑解之。
以至於後來,白日裏檀弓就見不到無須的影了,也不知去哪裏瘋了。
至於晚上,衛璿則多在屋內默讀詩賦,靜觀書畫,心知雖在這靈氣稀薄的色界六重天,檀弓也必是潛心修行,便不敢相擾。
誰知一日月下推錯了門,卻見檀弓正不知哪裏拿了一副囊琴,正在彈一曲他聞所未聞的曲子呢。眼看檀弓手上動作不歇,主既無趕客之意,客豈有自去之理?於是便腆著臉自拂了席、掃了塌,施然落座。遂夜夜如是,二人你少言,我寡語,一個寒夜撫琴,一個映月讀書,隻在一曲終落時淺淡一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