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涵坐在杜山闌的副駕,不知所措地盯自己手指。
一整路,杜山闌不發一語,就這樣無言僵持。
周遭的風景漸漸熟悉,柳岸華庭高聳的樓群映入眼簾,車子開始減速,泊入停車位。
耳邊傳來尤為沉冷的嗓音:“下車。”
時涵像一台老機器,經過艱難漫長的開機重啟,終於磨磨蹭蹭地打開車門。
杜山闌站在不遠處前方的亮光裏,麵容冷峻地催促:“走快點!”
時涵下意識地抿唇。
這麽多年過去,他們之間的氛圍一點沒變,小時候也是這樣,動不動就凶巴巴地命令他,時常把他惹哭。
那時他可真愛哭啊,大抵因為無論發生什麽,隻要扯嗓子一哭,杜山闌就不敢繼續凶他了。
而現在,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也透徹地明白了,哭不能解決問題。
他悶頭跟上去,不敢靠太近。
停車場安靜得可怕,隻能聽見電梯轎廂在井道內下降的微響,然後叮的一聲,金屬門朝兩邊滑開。
杜山闌走進去,他也走進去。
不到30秒的停留時間,感覺像過去一年。
時涵挪到離杜山闌最遠的角落,偷偷從金屬鏡麵裏觀察杜山闌的臉色。
結果,視線從鏡像裏對上了。
他尷尬地偏轉開,“那個,杜先生,我手機好像掉你那兒了……”
杜山闌用一雙冰冷的狐狸眼鎖住他,暗紅雙唇抿成直線,沒有絲毫說話的打算。
時涵重新把頭埋了回去。
突然被表白,突然被拖走,那句“和我睡過了”猶如一場雷劫,把他劈得神智不清。他像一位虛弱瀕死的病人,一下子被甩到萬米高空,腎上腺素應激飆升,最後的生命力也榨取得幹幹淨淨。
而現在,雷劫停了,病人落地了,他也重新回憶起了事後尷尬恐懼的心理。
杜山闌會怎麽處理他?威脅恫嚇還是直接用拳頭說話?哪一種都是杜山闌能幹得出的,早知道真相是這樣,不如拿著價值過億的房產聽話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