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絳。”
薄絳聽見來自隔間之外的聲音, 來自他庸碌乏味的隊友。他站在洗手台前,沒有回話。
鏡子裏的青年陰鬱蒼白。這是屬於他的臉,卻早該埋葬在數百年前。
薄絳輕蔑地冷笑了一聲。
他到這個時代來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為了做那些無聊的試題?為了參加這些庸俗的節目?為了賣笑討好這些愚者俗人、聽他們毫無意義的阿諛奉承?
“薄絳。”
那人又說。
“薄……”
那人的聲音不依不饒、卻不帶任何感情因素,像是一個固執報幕的機器人:“你是不是從這裏跳下去、掉進馬桶裏穿越, 也絕對不從這裏出去?”
薄絳:……
他猜測易晚是鑒別不出最後幾件展品。這種隱含功利的態度讓他覺得非常不耐——正如自他回到展廳後, 易晚在除卻那隻瓷器之外的地方都表現得非常安靜, 隻聆聽他的講解。
對方果然說:“薄絳, 最後一件展品……”
“你不會自己去鑒別麽?”薄絳徹底不耐了。
他從未向人說過語氣這般重的話。可他隊友的庸碌、平凡、不識時務已經抵達了他的忍耐極限。那種語氣像是一隻惡狼, 要活生生地咬掉眼前任意人的一塊肉。那人似是也察覺到他語氣的凶狠, 隻道:“我隻是……”
薄絳終於起身,打算推門趕人。
“……我隻是覺得,讓原作者來鑒別自己的畫作,會比較好吧?”
盥洗室門被推開,隻差一寸便要撞到易晚的鼻尖。薄絳卻仿佛在推開門的那一瞬間看見了雪。
他曾在周朝見過六月的雪。國師說那是天要亡周的象征。全城百姓在街道上下跪、祈求、如喪考妣。
而此刻他也看見了六月雪。易晚站在他對麵,比他矮半個頭。他皮膚像雪, 眼眸卻漆黑。
他說完這句話, 卻像是報幕的導演,自顧自地在薄絳的震驚中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