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潯頭也不回,徑直走向旅舍大門。
遠遠見他過來,狀似無意候在吧台拐角處的莉姐,迎著他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眼中的那點曖昧不說即明。自從剛才見薑潯意外出現之後,她一直在等著這個機會。
薑潯卻壓低眉峰將目光冷冷地錯開了。他毫不遮掩一身冷硬氣場,一路沉默著,同她擦肩而過。被迫被這種無形卻強烈的冷寒阻隔在外,就算臉上的表情相當不甘,王莉也不敢再貿然朝他走近一步。
二十分鍾之前,薑潯步履匆匆踏入這家青年旅舍。那時的他刻意保持在田雲逐身後幾步以外的距離,眼裏隻看得到他倉皇逃走的消瘦背影。看著他踉踉蹌蹌,幾次差點摔倒在地上,薑潯的臉色同將近日暮的天色一樣暗沉。一股難以壓製的衝動,讓他渴望撕碎田雲逐的偽裝,毫不留情地揭開他笨拙掩飾的秘密。
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個逃亡者。當田雲逐一步一緩地從洗手間走出來,頂著一張蒼白又無害的臉,怔愣又迷戀地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馬上試圖擠出一個虛弱的微笑出來,薑潯就知道自己輸了。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像現在這樣,從四肢百骸萌生退意,急切地渴望從他身邊逃開。
薑潯,你在怕什麽呢?
不過短短一個星期而已,隻需要等待晝夜更替七個來回。
田雲逐想演就陪他演,他想玩兒也陪他玩兒。
隻要一星期之後他乖乖回北京去,回去配合治療或者安心修養。他這節突然脫軌的列車,就可以繼續沿著周而複始的軌跡,運行在與他遙遙相望的祖國的最北端。就當是久違地做了一場夢,或是失足落入一片混亂的湍流。好在非常短暫,短暫到他可以輕易地抽身,風很快會卷走身上的潮濕,**裸的現實也不會被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所擾亂。
薑潯在黑色出租車跟前停下來,上下摸索了兩遍也沒找到車鑰匙。直到薑奶奶看不過去,當當當地敲著車窗提醒,薑潯才猛然從一團亂麻一樣的思緒中掙紮脫身。他驚覺奶奶還在車裏等他。而他自己心急火燎地追著田雲逐下車時,根本就沒心思去拿什麽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