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嶺覺得自己此刻的表情定然有些一言難盡。
謝之容垂首, 聲音愈發低柔了,“陛下陪臣回去,好嗎?”
蕭嶺張了張嘴, 明明可以輕而易舉地吐出來一個不字, 然而對著謝之容沉靜的麵容他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況且早走也好, 他並無和趙太後等人再談下去的打算,就悶悶地嗯了一聲。
於是他看見謝之容在他麵前輕輕一笑, 道:“是。”
像是,一株花樹。
眉眼灼灼。
蕭嶺愣了一下,聽到謝之容仿佛在和趙太後說什麽,他聽得清, 但實在懶得去分辨內容, 便半靠著,手中還持酒杯, 一眼不眨地看著已站起的謝之容。
頎長玉立, 冰潔淵清。
謝之容仿佛沒說他醉了, 隻說陛下日理萬機,仍有政務要處理。
趙嘉太後今天已然看膩了蕭嶺的臉,恨不得蕭嶺再不來長信宮才好, 遂隻照例陰陽怪氣兩句,便再無二話。
謝之容想伸手去扶蕭嶺, 後者卻不願意,非要證明自己根本沒醉。
奈何頭暈眼花, 謝之容遞到他眼前的手在蕭嶺看來, 不是一隻, 而是一雙, 模模糊糊,影影綽綽。
蕭嶺伸手,想要推開謝之容的手,卻撲了個空。
他隱隱約約聽到謝之容仿佛無可奈何地輕歎了一聲。
蕭嶺心說,朕真的沒醉。
他也不知道暴君的酒量怎麽會差成這樣,但是他本身的酒量並不差!
於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醉,就定了定神,看準謝之容向他伸手的方向,一把攥住了謝之容的手。
皇帝掌心滾燙,少有的比謝之容體溫還高。
謝之容愣了下。
隔著層層水霧,蕭嶺看不清謝之容投向他的眼神。
他攥住了謝之容的手,低聲道:“之容,朕真沒喝醉。”像是怕被別人聽去了似的。
“……是,臣知道了。”謝之容的回答還是那般恭順。
被他攥住的手骨節分明,攥住了有些硌人,掌心與指腹都有薄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