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沉穩有力的心跳有安神之效,霍紙聽著聽著還真泛起困意,他不睡覺也不要緊,但是睡過去了就能更好地與靈樹連結,畢竟樹也需要休眠,鍛造出的紙人亦不能例外。
林炎慢慢靠到樹杈上,展臂撥開頭頂的樹枝,讓清晨柔和的陽光投射下來,照在他和霍紙的身上。
霍紙蒼白的臉頰曬出隱隱的紅暈,林炎低頭看了半天,確認他臉上的傷完全愈合才放下心來,小心翼翼從褲兜裏摸出一張薄薄的紙片,並指為筆,力透紙背,金色字跡一閃即消,紙片仍是白白一張。林炎把這張白紙折成飛機,哈氣之後輕擲出去,紙飛機搖搖晃晃鑽過樹叢,飛上天空,滑翔至地麵看不清的高度,搖搖晃晃飛遠了。
林炎收回目光,又去看霍紙的臉。許多年前,沒爹沒媽的他最喜歡這麽躺在霍紙身上,那是他並不漫長的人生裏為數不多的寧靜時光。離開焚城這些年,他一時一刻都不曾擁有過的,現在他終於找回來了。
陽光似乎熾烈了些,林炎重新撥弄樹枝,然後他就那麽靠在樹上,垂著眼皮,任由兩眼渙散的焦點灑在霍紙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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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紙這一覺睡得格外沉,再睜開眼,他有種恍如隔世之感。以前他聽一些沉眠多年的鬼怪講述醒來時的感受,霍紙一個對睡眠沒有強製需求的紙人並不能感同身受,直到這一刻。
原來,這滋味跟他初開神識是完全不同的——初開神識的他仍是一張白紙,整個世界給予他的是無盡的新奇,他對周遭亦是充滿探知的渴望;如今醒來卻還是要麵對那些在他睡前就困擾他的難題,比如林家,比如那個可能回來取血的人,比如林炎。
想到林炎,霍紙騰地坐起,樹杈不堪重負地劇烈搖晃起來,把上頭兩個睡懵的人都給丟下去了。
霍紙反應很快,一把揪住耷拉在樹杈上的紅色腰帶,腰帶那一頭係在林炎給他買的紅風衣上,風衣係在林炎的腰上,他倆就這麽麵對麵掛到了一個樹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