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琛起初覺得,用“驕傲”這兩個字怎麽都顯得別扭,因為這兩個字似乎僅僅存在於前後輩和上下級的關係中。他把這歸結為郎峰中文不好,導致他詞不達意。可是,也從來沒有親近的前輩或長輩對他說過這兩個字。從父母口裏說出的是“你可算不鬧騰了”,周其瑞口中是“我有個當兵的哥哥”,白子聿說的是“表現不錯,以後繼續”,餘瀟遠說的則是“你工作挺忙的”。
就是郎峰,也隻有郎峰,說的是我為你驕傲。在郎峰走了以後,他獨自開回家的路上,周其琛突然想通了一點。他用的詞一點也沒錯,驕傲就是驕傲,是欣賞、尊重和善待。他被郎峰百分之百地接納了,並且似乎在他的世界裏,自己活成了一種截然不同的狀態,可以暫時抹去過去的痕跡和注腳,作為某種獨一無二的,閃著光的,耀眼的東西存在著。
去機場送了郎峰那天晚上,他就又回機場執行任務了。這次跟他搭班的副飛是海航唯一的一個飛320的女飛行員,叫沈恬恬,眼睛很大,嗓門也大,是有一說一的直脾氣,性格幽默又爽朗。
周其琛第一次見到沈恬恬就覺得,如果他是個異性戀,他肯定追沈恬恬。但是跟她熟起來了,周其琛又覺得他倆太像了,即使有個男版沈恬恬,他們也不一定合適。也許就是因為性格相像,沈恬恬跟他關係也不錯,趕上一起執勤的時候會多聊兩句。況且,她酒量跟周其琛差不多,所以從工作到家常,一來二去兩個人就挺熟悉的了。
最近他們大概得有兩三個月沒一起飛過了,所以沈恬恬見麵就關心他:“聽說你請病假了,怎麽了啊,休息好了嗎?”
周其琛還納悶:“挺好的,就是感冒,但是鼓膜塌陷,聽什麽都聽不清。醫生亮綠燈了,我才敢回來執勤。倒是……你怎麽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