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高利貸的市場比現在還要亂很多。
封行遠記憶裏酗酒的父親當年幾乎天天為什麽東西提心吊膽的,那時候他對高利貸是什麽都不太清楚,隻籠統模糊地知道那玩意兒和賭博一樣,不好。
偏偏他爸賭博也沾。
封行遠還很小的時候,他爸媽還沒鬧掰,混蛋父親也還沒那麽混蛋,最多就是有些不顧家,沒那麽負責任——這其實是封行遠印象裏很多男人的通病,雖然他不理解,但好歹還在正常範圍內。
後來他爸爸沾了賭博,一來二去,花幹淨了家裏的錢就算了,還欠了親戚朋友一屁股債,日子越過越潦倒,越潦倒又偏偏越沉迷賭博帶來的“一夜暴富”的幻想裏,兜裏有一分錢就要堵一分錢。好幾次,他跪下來向妻子道歉說自己再也不會去做這些事了,結果轉頭又不死心地開始做白日夢。
當然,這些其實都是後來外婆絮絮叨叨講給封行遠聽的,封行遠那會兒才不過幾歲而已,其實已經記不太清楚。
封行遠的媽媽……那是個在封行遠記憶裏並沒有太過鮮明形象的女人,她的形象可能更多來自於他的腦補拚湊,畢竟她走得也很早。他自己的記憶裏,媽媽的形象是很標準的世人眼裏母親應該有的樣子,隱忍、溫柔、堅強,有一雙勤勞的手,說話溫聲細語的。
她是一位小學老師。
那樣一位樸實又溫柔的母親,夜裏會一直留著一盞燈,哄睡了孩子,再戴著眼鏡在燈下一邊批改作業,一邊等著晚歸的丈夫。
封行遠記得媽媽和爸爸從來沒有激烈地爭執過,隻有一次:他那消沉又沒用的爹去借了高利貸,用借的錢去賭,破天荒地贏了錢,帶著錢高高興興回來,被封行遠的媽媽趕出了家門。
男人站在門外燈光漏出去都照不到的地方,氣得吹胡子瞪眼,把自己手裏買的一塑料袋的零食啤酒拎著就朝門上扔,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