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裕又見到了那長發的男人——那人坐在一把線型流暢的深色木椅上,手中捧著一本書——一疊巴掌大的葉子串在一起,看起來大概是一本書吧。他靠著椅背,陽光照得他的身體幾乎有些透明,樹葉自行刷刷地翻過去,帶起的輕微的一點風吹動了他鬢角的幾縷發絲。
阮裕恍惚地感到胸腔內湧起的一種酸澀脹痛,這種不屬於他自己的陌生情緒像兜頭灌下來的浪潮,幾乎要將他完全淹沒。
“你是誰?”阮裕問。
問完他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聽起來那麽遙遠。
那人好像在等他,好整以暇地側過頭來,給了阮裕一個禮貌的笑,然而人卻坐在椅子裏沒有動:“小貓,我是你祖宗。”
幸好阮裕腦中沒有什麽正常的倫理體係,並不覺得這句話是一種冒犯。
阮裕隻是看著對方,有些不解:“這是哪裏?”
“是你該在的地方。”那人回道。
阮裕還要再問,然而那人的禮貌卻沒有維持太久,他好像不喜歡接二連三地回答問題,又好像在因為什麽而生氣,把手中的樹葉一抖,在阮裕問出下一個問題前,先開了口:“你再休息會吧。”
阮裕感覺很奇怪,他好像一半在這張柔軟的**,床邊坐著那長發的男人;一半又躺在手術台上,晃眼的手術燈照得他看什麽都模糊得不成樣子。
那種充斥著某種濃烈的感情的痛苦被灌進他一半的軀體裏,而另一半,卻像懸在什麽地方,晃晃悠悠地在播放著走馬燈。
急救室外,三個人沉默無言地在等待著,陸雲山卻好似感應到了什麽。
正是這時,急救室門上“搶救中”幾個字滅了,封行遠趕緊上前去,等著那扇門打開,醫生從裏麵走了出來,宣布了病人暫時脫離生命危險。
封行遠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然而他這次到底沒把一顆心停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