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裕高熱不退,昏迷了一整天。
他恍惚中置身於一場冷雨,看到了一片從天而降的火。
細雨如絲,冰冷徹骨,他躲在一片草叢裏,一身絨毛濕漉漉地黏在一起——他是貓的形態,不是人的樣子。
那從天而降的一團火掉到地上時,磕到山石,在翻滾中落下許多細碎的零件,砸到了地麵上。阮裕感覺大地震了幾下。被折斷的樹木和被火舌舔過就變得焦黑的葉子,在雨裏簌簌發抖。
那火和雨水糾纏著,散發的溫度救了幾乎要被凍僵的他。
他並不知道危險,本能地想要離那火光再近一些,可是他大概狀態十分虛弱,移動得很是艱難。
火焰並不盛大,沒有向四方蔓延,反而漸漸被雨水澆滅了。
玻璃破碎,留下了一個洞,阮裕隱約從那個洞裏看見了扭曲的人的軀幹。鮮血混合著泥濘雨水和氣味難聞的油,從那玻璃的碎片裏緩慢溢出來。
阮裕感覺到有什麽人站到了他身邊,那人彎腰,拎著他的後脖頸子,把他提了起來。
“想知道那裏麵是誰嗎?”那人的聲音又低又輕,乍一聽平靜得過分,然而仔細揣摩,又含著點淺淺的悲傷。
“吳求……”阮裕原本還恍恍惚惚不知今夕何夕,轉頭一看,忽然就有些清醒過來——這是夢,不是現實。
那個把他提起來的人,是吳求。
吳求並不在意那些撲騰的火苗,帶著阮裕一步步走過去阮裕得以從吳求的懷中將那著火的東西看得更全。
那是一輛已經變了形的車,輪子翻過來朝著天空,碎掉的車窗裏能隱約看見模糊的血肉。忽而有一隻染血的手動了動,看不太清楚五官的男人狼狽又費勁地轉過去,嘶啞著嗓音好像想喊什麽。
後座坐著他的孩子。
也許有路過的神明被這個父親感動,幸運的是,後邊一側的車門被這男人用盡最後的力氣弄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