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紗暖帳下,燭火通明,搖搖曳曳地照亮屋內盆栽滿室。
一位女子著麵紗,隻露出兩彎籠煙眉,一雙含情目,眉目低垂時尤顯溫柔似水。她手持金線,漫不經心地纏枝繞蔓,將手中的盆栽塑成符合心意的形狀。
鴦兒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一頭撲進恰巧轉身相迎的女子懷中。女子放下手中的金線,撫上鴦兒的腦袋,指尖輕柔地替她梳理被風吹亂的鬢角發梢。
鴦兒從她懷中探出腦袋,笑嘻嘻地宣布:“病懨懨的哥哥是個好人!”
“哦?”
女子似乎並不意外,眉眼間仍是從容的笑意。
鴦兒驕傲地邀功:“鴦鴦一哭,哥哥就選了鴦鴦帶去的襖子!”
女子眼波流轉,含笑拍了拍鴦兒的後腦勺。
“所以啊,”女子的聲音娓娓動聽,如一闕縹緲仙樂,動人心弦:
“我才要把少棠送給他。”
……
告別了福貴居,楊沐廷提著藥箱獨自奔跑在月黑風高的夜色中。
早先去客棧的路上有碧青在他身旁,故而他滿心滿眼都隻有眼前的佳人,自是顧不得胡思亂想。如今他孤身一人走夜路,周遭寂靜無聲,腦海裏回響的又全是阿九方才“善意的提醒”,這路他越走越覺得心慌。他心中是揮之不去的憂慮,總覺得追殺他的人已經在路上,說不定這會兒正尾隨著他呢。
念及此,他三步一回頭,時不時望進黑黢黢的濃夜。
楊沐廷:“?”
他感覺自己好像聽見了腳步聲?
於是他趕忙加快步伐又跑出一條街。
等他定了定神,終於察覺他所聞見的腳步聲原是隨著他的步子或急或緩,時有時無。
楊沐廷:“……”
哦,原來是自己的腳步聲。
虛驚一場,虛驚一場。
楊沐廷為了給病人治病,本就一夜未眠身心俱疲,如今跑了一裏路,氣喘籲籲的他明顯感覺到了體力不支。藥箱中的瓶瓶罐罐一路上磕碰出叮當的脆響,更是攪得他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