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鮮少離家的唐少棠不同,碧青是走南闖北的過來人。見識過朱樓碧瓦下的賓客滿堂,也窺見過榱桷傾折處的苟延殘喘。
見過世麵,卻沒見過今天這般陣仗。
她仰首見馬車四角墜掛著錦緞金鈴,俯首又見鐵製的輪軸,心中暗歎:絲綢鑄鐵貴如金,在此處用得毫不吝惜,所謂富可敵國,大抵也就這樣了吧。
行路途中,更是有人快馬加鞭送來周邊酒樓的名產。數九寒冬的天氣,仆役端進馬車的八珍玉食尚散著騰騰熱氣。都不知得花去多少銀子耗費多少人力,才能享得如此待遇。
然而,阮欞久破天荒的不吃也不喝,一揮手讓人把食物一股腦兒全轉送到了他身後的另一輛馬車上。
十文別扭地使著筷子夾起粉白晶瑩的蒸餃往嘴裏送,吃完了一籠,才發現馬車內的唐少棠別說動筷子了,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十文抬起筷子指著對方的鼻尖,催促道:“吃飯。”
唐少棠:“……”
十文:“吃飯!”
唐少棠根本不搭理人。
十文:“你不聽話,我要去告狀了。”
他像個被欺負的孩子,揚言要回去找家長告狀。
唐少棠終於掀起眼皮,瞥了十文一眼,仍是無所畏懼。
十文:“我真去告狀了!”
他言出必行,立刻甩了筷子跳下馬車,也不好好走路,踏著別人的肩借力向前一躍,上下幾個起落後,穩穩地停在阮欞久的馬車前。
既不稟告也不求見,直接用頭排開層層疊疊的厚重帷裳,向馬車內的人抱怨:“他不吃飯!”
阮欞久好好端端的在調息打坐,就見一顆人頭鑽進了車廂,扯著嗓門高聲嚷嚷,險些嚷得他岔氣噴出一口老血。
阮欞久:“……”
這能怪誰呢?
是他安排的十文與唐少棠同乘一輛馬車,是他命令十文盯著人吃飯,也是他囑咐十文有事要立即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