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夜交替的一刻鍾裏, 田徑跑道旁的路燈挨個亮起。
有幾隻書包散落在四周。
不遠處,隔著團團白霧,能看到結伴而行的同學。他們的身影一點點走進青灰暮色。
視野裏昏昏靄靄, 操場上的雪色卻愈加透亮。大片平整堆積的雪好像一張天然的聚光板, 跑在上麵的人,眉眼清晰, 格外引人注目。
放學來堆雪人的不在少數。今天又是周五, 高一高二早一個多小時放,這會差不多已經在拍照收尾了。隻是像時舒這樣堆雪人堆得戰況漸趨白熱、雪人身首分離、一時之間毫無頭緒的,屬實附中罕見。
時舒很快注意到一旁站著的梁徑,想也沒想朝他衝來,十萬火急:“梁徑,快幫我把頭拿回來!”
雪仗打得他頭腦發熱, 滿頭大汗, 神情十分嚴肅——好像被聞京搞得身首分離的是他。
梁徑注視時舒, 麵色異常平靜,沒說話。
“——我和方安虞給你打掩護......好不好......”
待瞧清梁徑臉色, 時舒腳下急刹車, 最後六個字在和梁徑的對視裏說得越來越心虛。
梁徑克製住自己伸手拉人的衝動, 視線定格在時舒敞開的羽絨服上。
時舒很知趣,他跟著瞧上自己,立馬低頭兩手捏住拉鏈尾巴, “唰”地拉到下巴。
梁徑:“......”
身後傳來幾聲方安虞的催促。
時舒轉頭去看“戰勢膠著”的方安虞和聞京,以及那隻躺在地上、久無著落、慘兮兮的雪人頭。
他就是這麽遠遠看著, 已經有了一種類似於“先天下之憂而憂”的首領氣質——萬分焦急的表情、略微無措的遊移視線, 以及, 隨時準備撤離、逐漸偏轉的身形。
說實話, 從上午到現在,梁徑已經麻木了,開口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時——”
話音剛起,蓄力已久的時舒猛地轉過身,拔腿火速奔向方安虞,怒發衝冠的架勢:“聞京!你再欺負他!我揍死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