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海盜船掛在半空。
半年前, 它從暗礁四伏、漆黑一團的海底打撈上來。
船體已經被千尋之下的深海腐蝕得千瘡百孔。透過船底支離破碎的木質隔層,依稀能看到船艙內部的大致結構。複雜淩亂的繩索到處糾纏,繩芯被海底生物撕扯了上百年, 早就破爛不堪。
精巧藏匿的展示燈映出複刻在四壁上、詭譎神秘的圖紋, 隔著一段距離,光影交疊中的它們好像一道道古老咒語, 預示了每一次出海掠奪命定的血腥與暴力。
船側斑駁而深刻的刀劍紋路更是提醒過往遊客, 它所經曆的過往,輝煌隻是修飾,殘酷才是它的曆史。
“——梁徑。”
時舒拍完照,撤出人群。
難得有他感興趣的主題展。進入展廳後,比起梁徑遠遠抱臂觀賞的姿態,時舒和前麵好些遊客一樣, 舉著相機往前湊, 興致勃勃的。
梁徑走過來, 同他一起低頭看照片。
相比一般的遊客照,時舒拍的很有針對性, 大多聚焦船艙內部的圖紋和裝飾, 還有船尾被過度腐蝕的幾處特寫。
“萊維說要多一些細節......”
時舒小聲:“大結局的那些爆破場麵還是不夠驚豔。尤其海麵上船隻燃燒的場景。我打算加幾幀沉沒的畫麵......”
“就是那種上秒轟隆轟隆, 下秒消音——海水‘嘩嘩’瞬間吞掉一整隻泰坦尼克......是不是起雞皮疙瘩了?”
他語氣認真,說話的聲音很低,隻有挨在他頸側的梁徑能聽到。
周遭並不安靜。
今天又是周末, 帶隊參觀的小學生還在不遠處的檢票口嘰嘰喳喳。
梁徑輕笑,也小聲:“還好。”
時舒瞥他, 不是很滿意的樣子:“還好嗎?”
梁徑:“......”
他一直背著書包規矩站在時舒身後, 看照片、聽他說話, 這會想了想, 梁徑笑著伸出手抱住時舒,語氣卻嚴肅:“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