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記事起, 我就是跟著爸爸生活的。
爸爸不抽煙,不喝酒,會很耐心地聽我說話, 總是開朗地發笑, 說話也風趣。我的爸爸長得帥, 跟班上其他人的爸爸都不一樣,不是我偏向我爸, 是真的,其他人的爸爸隻是女媧娘娘隨便拋的泥點子, 我爸爸才是捏出來的泥偶。我還小的時候,他染過頭發, 看起來像明星, 但一要去外公外婆家, 或者給我開家長會,爸爸就要把頭發噴成黑色。他嫌麻煩,後來就不染了。
我不是天才,隻是個正常小孩,有意識的記性大概起於幼兒園。六歲上了小學, 直到三年級前, 我都以為爸爸是個家裏蹲。
但我覺得沒關係。爸爸在家陪我, 我很開心。
我問爸爸,為什麽染頭發,爸爸說,因為他是混混。我不知道混混是什麽。我窩在爸爸懷裏, 兩隻手摸他的臉, 捏他鼻子,掐他頭發, 他都不生氣。我摸爸爸的嘴巴,看到上麵有一顆痣,我說那是貪吃痣,爸爸告訴我,那是孔。他以前嘴巴上戴釘子才有的。
爸爸基本不出去上班,有時候,會有一些人來家裏找他。爸爸把他們都帶到隻有他能進的房間。來找他的人五花八門,其中不少都打扮得很奇怪,會用帽子、口罩和墨鏡把臉擋得嚴嚴實實。
爸爸也會出門,一出門就是好幾天,讓奶奶或者外公外婆照顧我。回來的時候,爸爸會帶一籮筐禮物。我叫他別亂花錢,他又不工作,不知道柴米油鹽貴。爸爸就笑著說,是他在工地集市買的,便宜貨。
我帶到學校去,識貨的同學告訴我,這些都是進口的。有的是美國的東西,有的是韓國的東西。同學說,你爸爸是不是百萬富翁。我很自豪地說,不,我爸爸是無業遊民。同學說,這不可能。除非這是你爸爸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