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玫瑰遇野風

第11章 結婚嗎(四)

結束漫長而沉重的談話,周南荀去醫院,找主治醫生要張鳳霞最近的檢查結果,醫生說:“老人運氣好病發現得早,但她拒絕治療,拖這一年多,已經出現擴散,再不治,大概堅持不到年底。”

周南荀和醫生道了謝,從門診出來,直奔停車場,上車沒馬上開走,他按下車窗,點燃一根煙。

幹冷的風吹進車內,亂了頭發,他毫無察覺,手肘拄著方向盤,拇指和食指、中指搭落一起捏著煙,目視前方,一口口吸煙。

天色暗沉,白煙順著車窗在冷風裏散盡。

周南荀如墨般濃黑的眸,盯著車窗前的來往人群,看見的卻是以往的舊時光。

換季張鳳霞夫妻給他買新衣服,節假日包餃子,過生日買蛋糕,上學給生活費,當真拿他當親人一般對待。

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這份恩情,已融進血液無法割舍,周南荀沒有理由不去回報。

他當即做了決定。

山路蜿蜒,樹木枯黃,白色SUV在呼嘯的冷風中穿行,穩健快速,十分鍾後停在一座沒有石碑的墳前。

下車的人,一身漆黑,眸色冷淡。

周南荀走到墳前,拔掉墳周枯草,拿鐵鍬給墳頭填幾鍬土。

做完這些,他從車裏拿下一束花放在墳前,清新的花香混在冰冷的風裏。

周南荀在墳邊坐下,脊背靠著還沒完全解凍的土,寒氣像一根根針紮進皮膚。

他忽然想起父親的屍體也是這樣冰冷。

二十年前的冬天,八歲的周南荀被老師喊到教室外,交給一位警察叔叔。

那叔叔沒告訴他去哪裏,隻沉默地開車,下車見到殯儀館幾個字,他還是茫然的,直到瞧見父親裹著白布的屍體,才恍然明白怎麽回事。

扛著他奔跑的溫暖身軀,變成一具冰雕。

屍體在山裏被發現時已經凍了一夜,父親發絲雪白,睫毛結冰,每個細胞、每個神經都被凍住,生命永遠停在36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