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宇看著眼皮子底下的小姑娘踉蹌兩步。
最絕望地莫過於, 本來心裏做好了最壞打算——被告知“還有轉機”——再到“不好意思啊其實就是你原先想的那樣”。
而裴斯宇就是那個玩她心態的壞人。
林覓語氣輕飄飄:“我們下一層吧,麻煩讓他們把行李搬上來。”
細聽裏有困獸悲號。
預想中的責備沒有降臨,裴斯宇愕然盯她片刻, 扯唇:“真想好了?哥哥新江的房子多的是,你若想一個人住, 隨便挑個喜歡的……”
“謝謝,先這樣吧。”
林覓一動不動。
自打開學,她平靜的生活被審判的巨浪掀翻, 沒有征兆,也沒有誘因, 一些不明朗的惡意如細密的蟲蟻在她腦中攀爬啃咬,即便用盡全部力氣在不測之淵裏拚命撲騰, 奇跡並未發生。
走廊白磚麵上有荒唐在肆虐延伸。
林覓收起自己不自量力的理想心態,向17B住戶致歉。
在電梯雙排門叮一聲的同時,枯等的冀望像浮光掠影一閃而過, 徹底消失。
下行抵達17A。
林覓經過折角, 看見站在居戶門前慢條斯理輸密碼的男生時,腳步驟停。
果然是他……
鄔北半低著眉眼,還沒注意到牆頭隻露出一個腦袋的女孩。
穿著一身豎領衝鋒衣,拉鏈拉得老高, 瘦削的下巴一半沒在純黑領子裏, 手邊是一隻20寸行李箱。
對比她那三大箱物件, 男生在生活上顯然更容易對付。
林覓雙手悄然緊握成拳, 不動聲色退後的同時, 身側驀地閃過一道黑影。
怔愣間裴斯宇已經走到了鄔北門前的位置, 伸出右手惺然假笑:“好久不見。”
如幻覺,林覓赫然抬臉, 心肝在五髒六腑間狂竄。
鋁木窗外一隙光落在兩個男人之間,像霧中絲帶綿延,纏出晝與夜的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