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張弛沒有再見到竇方。這個城市非常小,絕大多數人口都在單位和家之間兩點一線地生活,一個人的突然出現和消失,都絕非偶然。那段時間彭樂也忽然沒了動靜,當時張弛並沒有意識到這兩者間的聯係。他每周還去學校裏打一兩次球,在冬天的晚上,球場人跡罕至,通常隻有路燈下屬於他自己的那道影子,還在沉默而忠誠地給他捧場。甚至有兩次他還憑借著警察證,進那個破爛圖書館裏借了兩本老掉牙、恐怕已經絕版了的台灣武俠小說。不過都沒有遇到竇方。
天氣轉冷後,遊泳池歇業了。體育館入口處掛的價目表,原來寫著遊泳一次,二十五元,憑本校學生證八折,也改成了溜冰十五塊,限兩小時。張弛記得在五六年前,那個牌子上寫的是五塊錢,並且不限時間。但總歸這個價格對還處於眉來眼去階段的青年男女而言,仍然算的上實惠。所以在傍晚吃過飯後,總能看見戴著護膝護肘,把自己裹得像狗熊似的情侶手挽手走進體育館,在門口等著領冰鞋。
有一次張弛在體育館外看見了邢佳。她穿著一件白色的羽絨服,紫色毛線帽子,算是個比較顯眼的漂亮女孩,有個不認識的男的,胳膊搭在她肩膀上,一瘸一拐地下台階,大概在冰場上摔得不輕,邢佳正在小聲埋怨他。顯然兩個人絕非普通的同學關係。
這種狀況對張弛來說,屬於情理之中,意料之外。隨即邢佳也看見了他,她有些冷淡地跟張弛打了個招呼,瘸腿男立即充滿敵意地瞅了張弛一眼,“誰啊?”邢佳說,是個認識的人,“你那胯好了?好了自己走。”瘸腿男忙把邢佳往自己胸前一摟,“興許一輩子都好不了,你可得對我負責喲。”兩人打情罵俏地走遠了。
張弛沒有把這事告訴彭樂,一來他不願意像個無聊的大媽,對別人的感情問題多嘴多舌,二來嘛,他覺得即便彭樂給人在背後戴了綠帽子,也純屬活該。當彭樂在電話上問起他的春節放假安排時,張弛不經意地問他,最近挺好的?彭樂得意洋洋,說的確有幾件好事,但為了避免張弛嫉妒,就不一一分享了。張弛便心安理得地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