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閣樓出來, 頭頂燈光由暗轉明,陳西繁一步一步,沿著木質樓梯緩慢地下樓。
方才他進門的樣子過於反常, 活像被水鬼勾了魂。陳奶奶擔心, 大晚上沒回屋,一直守在二樓樓梯口。
見他下來, 陳奶奶滑動輪椅上前,輕聲說:“太晚了, 今天就睡在這兒吧,我讓王阿姨把你的房間都收拾好了。”
陳西繁麵無表情, 渾身像是被卸力,巨大的情緒波動後,隨之而來的是虛白的茫然。他有些渾噩, 說:“不了,我還要去個地方。”
“這……”陳奶奶張了張嘴,“快十一點了,而且外麵在下雨, 你還要去哪兒?”
“去見一個人。”
陳奶奶試圖勸說:“明天去不行嗎?”
陳西繁語氣篤定:“不行!”
他今晚,必須要見她。
之後,陳奶奶和王阿姨又說了什麽,他沒在意, 徑直下樓出門了。
花園甬道濕漉漉的, 這是立春後的第一場雨,輕如牛毛,洋洋灑灑從天上飄下來。
陳西繁步子沉穩, 脊背挺得筆直,看上去和平時並無異樣, 然而隻有他自己知道,邁開的每一步是多麽沉重,他的靈魂好像飄走了,隻剩一具空****的軀殼。
走到巷口,看見車子雨刮器下,壓著一張薄薄的紙。他取下看一眼,是不按區域停車的罰單。
他無所謂地往褲兜裏一踹,手撐在車身上,呼吸越來越艱澀。
陳西繁忽然很想抽一支煙。
正好巷子口有家小賣部,鋪麵不大也就十來平米,燈光昏黃的小屋裏,一台老式電視機正播放肥皂劇。
他走過去,拿了一包煙和一隻打火機。
結賬的時候,老板看他一眼,語氣閑哉哉的:“失戀了?”
陳西繁懶得搭理,取出一支煙咬在嘴裏,低頭攏了攏火,尼古丁讓他清醒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