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細細密密下著雨。
許淑寧一夜就聽著聲看天花板,眼淚嘩啦啦往下掉。
不怨她嬌弱,而是這批知青們是十天前從西平出發的。
一路上跟螞蟻似的擠著,三天後下火車後以為能鬆口氣,結果又被肩挨肩塞進客車裏,顛簸大半天才到盤古公社。
名字嘛,起得是開天辟地。
地方嘛,不提也罷。
所謂的知青接待處,前身不知道是什麽,就有間掛著牌子的辦公室,偌大的空地上全是積水和泥,本來搭好的台子要舉辦歡迎儀式都臨時取消。
許淑寧畢竟生長於工業發達的西平,父母又都是食品廠的職工,家裏四個孩子,境況還算過得去。
她哪怕做好心理準備,十六歲的年紀還是接受不了這麽大的落差,況且離開家本來就難。
可也沒辦法,畢竟下鄉哪有挑挑揀揀的份,她要有這本事,不會到這兒來。
她能做的隻有硬著頭皮,聽指揮每頓領地瓜吃,跟其她女知青們在倉庫裏打地鋪暫渡,等著山路通。
按工作人員的說法,本地雨季多塌方,基本上十天半個月後能好。
聽上去像是一眨眼,其實難熬得很,尤其還不讓隨意走動。
許淑寧這種活潑的個性,仿佛被關進牢裏。
她又有點怕生,幾天下來沒交上什麽朋友,隻能孤零零地待在角落裏,盼著快點下大隊。
老天爺興許聽見她的心裏話,漸漸放晴,原本百來個知青們走得都差不多。
到最後,女生宿舍裏居然隻剩下她跟齊晴雨兩個人。
鋪蓋中間隔著五米遠,透著一種生分。
齊晴雨本來有心跟唯一的舍友打交道,但看她成日裏抿著嘴的樣子,想想還是去隔壁找她哥齊陽明玩。
人一走,許淑寧失落之餘鬆口氣,盯著門的動靜,把衣角的縫線挑開,從裏頭掏出張卷得仔細的五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