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會議室邊上的小門離開了新廠,走在新舊廠區之間的夾道上。
來之前我隱隱約約有些預感,可是當一切真的發生時,仍然覺得是那麽的荒誕離奇。
他好像在說,他以前就對我懷有和我之前對他一樣的感情?
他……喜歡我?
這多麽的可笑。
什麽樣的喜歡,會這樣地難以啟齒?
什麽樣的喜歡,會讓對方覺得自己一直被討厭著?
答疑解惑的機會似乎就在眼前,但我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毫無興趣,隻想徹底遠離這一切。
遠處巨大的落日掛在新舊廠房的縫隙中,即將要回到地平線之下,空曠的夾道上一時隻有我的足音。再往前十幾米就能走出夾道了,我不由加快了步伐,然而就在這時,身後卻傳來了一陣急促沉重的奔跑聲。
我心頭一跳。
那步聲越來越響,越來越近,轉眼就到了我身後,我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什麽反應,下一秒,便被人從後麵猛然抓住了手腕。
“聶曦光。”
我被巨大的力量帶著轉了個身,莊序那蒼白而瘦削的臉龐不可思議地再度出現在我麵前。他頭發淩亂,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聶曦光。”他又叫了一遍我的名字。
“對不起,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以前對你有很多誤解,我一直想彌補,我想等到了上海重新開始,我以為一切都來得及。可是你一畢業就不見了,我到處找不到你,我以為你出國了,我上個月才換掉南京的手機。但是你說過的,畢業的時候,你說過大葡萄會回來的。”他語序淩亂地說著,帶著奔跑後的氣喘,盯著我的眼睛裏全是掙脫而出的不顧一切的決絕。
我一時有些惶然,顧不得分辨他的語意,隻想用力地掙開他的手,“你放開我。”
他置若罔聞,甚至把我的手腕抓得更緊了,“我知道我不該來,你已經和別人在一起了,生病的時候我跟自己說過無數次,你不要去自取其辱,我這輩子最怕輸。但是,聶曦光,我已經一敗塗地,還能怎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