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野知道新帝想聽什麽。
盡管他不懂, 自己到底哪裏得罪過對方,卻能敏銳捕捉到那股微弱的敵意。
沒有提及青年對自己的禮遇,他心念電轉, 答:“……微臣、不敢妄言。”
吞吞吐吐,似是頗有隱情。
“朕聽聞,阿雲最近正在修繕府邸,”視線掃過男人比離宮前更深的膚色, 景燁頷首命李延福奉茶,問, “霍卿可也有參與?”
霍野如實,“是。”
而後假裝無意地, 借著接過杯盞的動作, 露出掌心被草割傷的痕跡。
以當今這位陛下的心胸, 大抵見不得青年與任何武將交好, 哪怕他僅僅是個人微言輕的禁軍校尉。
“總叫你守著他, 也難怪他有怨氣,”眸底警惕漸消,景燁惺惺作態地歎, “說來倒是朕牽連了你。”
霍野立即, “微臣惶恐。”
“阿雲乍然失去手下將士, 又傷及根本,因果循環, 徐馳雖畏罪自殺,他卻再難征戰、朝韃虜複仇,”語速緩慢, 景燁幽幽,“……種種疊加, 脾性多少古怪了些,委屈霍卿擔待。”
謊言說了一萬遍,大抵連自己也能騙過去,餘光瞥見新帝那張寫滿惋惜的臉,霍野隻覺得陣陣惡寒。
若他當真從未知曉燕州一案的真相,此時怕是早已感懷新帝的寬容,轉而對青年不識大體的“任性”生出厭煩。
而事實上,正是因為新帝的命令,才會引發這一連串外人眼中的“齟齬”。
“陛下言重,”麵色如常,霍野收攏思緒,“為陛下效力,乃臣的本分,自當盡忠職守萬死不辭。”
這般漂亮的場麵話,為臣者未必真心,為君者未必相信,可剛入耳時,總能使龍顏大悅,哪怕隻有短短幾息。
“很好,很好,”終於舍得結束漫長的試探,景燁拐入正題,“阿雲近來狀況如何?”
霍野:“張院判醫術高明,將軍的外傷具已結痂,咳嗽也減輕了些,隻是仍舊嗜睡畏寒,每日常有幾個時辰昏沉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