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客車站,許隱率先看到的是母親褚翠,大夏天,她穿的是鎮上攤販常賣的那種墨綠色冰絲套裝,將將齊小腿肚的馬褲,底下一雙涼拖鞋裹著一雙白色的腳,肩膀上斜掛著一個洗不掉灰的黑色的包,一頭自然卷用掉了漆的夾子整齊的歸在耳後。
看到許隱拖著行禮箱出來,她滅掉了手中的煙,朝女兒招了招手。
意料之中的,許隱在街口看到了自家那輛破三輪,她用餘光去瞟褚翠,滿臉無語,這車怕不是有十幾年的曆史了。
褚翠看出她的不滿,張口教訓:“要我用八抬大轎抬你回去不成?錢難掙,節約點吧,就我昨天說換個冰箱,你爸還說那破冰箱修修可以再用五年……”
她繼續囉囉嗦嗦的念叨,直到聽到什麽嫁妝、彩禮,許隱才忍不住接了話:“跟你說了我是不會結婚的,你節約點,別算我那份。”
“欠揍是吧?”褚翠瞪她,正說著,車子已經出了縣城,往國道駛去,穿過國道就是鳳來鎮。
七月末的時節,兩旁的農作物長勢正好,許隱盯著那一簇一簇的穗子問褚翠:“怎麽最近流行種高粱?”
褚翠點燃了一支煙,透過煙霧看著山頭大片的高粱,突然眼角彎了:“前頭孟家村那建了一個酒廠,聯合鎮裏出了個政策,包種包收,今年鎮上就大都改種高粱了。”
許隱聽了沒再說話,褚翠瞥了她一眼又道:“你那小學同學,孟什麽來著,那酒廠就是他大伯回來弄的,你那小學同學年後也回來幫忙了,前些天我去孟家村訂小麥,見那小夥子長得喲,花一般,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又人高馬大,長得真不錯咧……”
許隱再次給聽笑了:“誰不是長的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難不成你還見過沒長眼睛鼻子的?”
“……”褚翠斜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