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幾個孩子是公共租界的一處難民收容所聯係伍蘭舟的。不久前懷恩又有數十個大孩子被另一家難童院接收,可以學手藝了。這些自強又幸運的孩子,以後就可以有本事傍身,養活自己,一步步立足了。這是懷恩的喜事,同時也意味著,這裏空餘出新位置,可以接收新難童了。
那天,河對岸的事是難童院電機室的朱維方過去處理的。朱維方一臉的絡腮胡,身材魁梧,持重機警,辦事妥帖牢靠,大家都信賴他。院裏一遇到費力的事情,朱維方都會主動站出來幫著承擔。
他先到公共租界的那處難民收容所辦理孩子們的接收手續,之後把這十幾個孩子一路從蘇州河對岸,經外白渡橋,護送到法租界來。
梁琇和難童院的同事趙大姐一早就在橋頭等著。這是她第一次去接孩子。當時看到那些小花臉朝她們跑過來的時候,梁琇心裏五味雜陳,既覺得她是在救人,又對更多救不過來的,生出深深的無力感。
梁琇把孩子們接過來後,緊接著,又幫忙安頓。個把月眨眼就過去,期間,難童院有老師來了又走,相比之下,梁琇反倒更像穩定的員工。
梁琇在難童院做義工,越來越得心應手。連伍蘭舟都感慨,這姑娘實在是太能幹了。因為梁琇不光能教課,還會算賬。
難童院的李會計母親生了重病,不得不回家照顧,所以院裏的賬目問題,就又回到了伍蘭舟手上。可伍院長實在是太忙了,再多些瑣碎但重要的事情壓過來,她很快就會累垮掉。正當焦頭爛額之際,梁琇提出來,也許她可以試試。
梁平蕪是經濟學教授,家庭氛圍使然,梁琇對諸如分配交換的底層原理很熟悉。後來她在安華物資供應社當英文打字員時,趕巧又和供應社的會計在同一個辦公室。那女子是個嘴巴閑不住的,經常嘮叨賬目問題。所以算賬這種事對梁琇而言,也算早年潛移默化,之後又耳濡目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