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馬老六出來作證,說那天下工,人都走了,隻有知青邢夢魚坐路邊哭,章望生坐下來跟她說了幾句話。
袁金枝不依不饒,問馬老六看見全程了嗎?
馬老六表示,誰要是打算搞破鞋,在那路邊搞呐,不得找個僻靜沒人的地方?
這話誰聽都在理,氣得袁金枝叉腰罵馬老六思想腐化,被反|動分子收買了,非常可恨。她把馬老六推下台,馬老六跌破了腦袋,血嘩嘩直淌,他捂著額角說:
“我說的都是真話,問我一千回一萬回,我還是找個話。”
馬老六說完這話,人就暈過去了,章望生背起他,往衛生院跑。馬老六的血是熱的,跟頭發黏一起,滴滴答答,淌在了月槐樹的土地上。
春天在人間結束了,風熱起來,平原上泛濫著日光。
章望生兩條腿直打顫,筋肉像要散架,他喘著粗氣把人一路背到衛生院,汗水混著血,濕透了衣裳。大夫給馬老六包紮止血,他嘴唇白紙一樣,慢慢醒過來時,章望生守在旁邊。
“六叔,你好些了嗎?”
馬老六天暈地眩的,好半天才曉得自己在哪裏,他虛弱地說:“就這點事,死不了的。”
章望生眼睛鈍澀:“六叔,你不必為我說話的。”
馬老六喉嚨嗡嗡響,像是卡了痰,章望生慢慢扶他起來,他說:“章家就剩你自個兒了,我不能活生生看著你叫人冤枉。”
這種長輩式的關愛,是記憶裏很遙遠的事情了,章望生低著頭,馬老六手搭他肩膀上:
“望生,我不要緊,你先回家去吧,我估摸著你嬸子過會兒得來。”
馬老六的媳婦不喜歡他跟章家來往,章望生曉得八福是嬸子心裏的一根刺,拔不出來。拔出來了,肉扯著皮,筋連著骨,太痛苦了。他歉疚地看馬老六,這一眼,馬老六什麽都懂,他蒼蒼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