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那次談話, 爸爸的精神似乎好了一點,不像前幾天總是身體沉沉地想睡覺。
陸言珄來醫院陪他說話時,他也難得地能說上半個小時了。
郗檸忍不住高興, 覺得爸爸的病情似乎有好轉,卻忘了這世上有一個詞, 叫回光返照。
最後那一天來臨的時候,正在說話的爸爸突然閉上眼沒了聲音, 病房內隨之響起了一片刺耳的儀器聲。
尖銳得幾乎要刺穿郗檸的耳朵。
她的眼淚猝不及防地落下, 心裏仿佛空了一塊。
醫生護士做了最後的努力,最後隻能無奈歎息道:“抱歉, 我們盡力了。”
爸爸的麵容一點點被蒙在白布之下。
郗檸已經哭不出來, 隻覺得醫院的一切都變得冰冷刺骨, 身上所有的力氣像是一瞬間被抽幹。
小半年來身體與心理的壓力如潮水般湧來,她眼前發黑,雙腿一軟, 不受控地向地上栽去。
卻被一雙手及時扶住。
男人的手臂堅實有力, 焦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郗檸?!郗檸,你怎麽了?”
身體一輕, 她被橫抱了起來,頭恰好挨到他寬闊安穩的胸膛。
他抱得小心,力度和姿勢都剛剛好。
好溫柔,她想。
鼻尖似聞到一股淡淡的冷霧香,是他身上的味道嗎?
真好聞。
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弱, 她的世界一片安靜。
身體的疲憊被徹底釋放出來後, 郗檸大病了一場。
她發了燒, 意識在清醒與模糊之間反複橫跳。
有時會想起小時候爸爸照顧她的事。
譬如她摔傷了腿,爸爸就那樣背著她一路走回家。
譬如被學校老師冤枉, 爸爸會堅定地說“檸檸不會做那種事”。
譬如她有任何感興趣想學的東西,爸爸都會毫不猶豫地支持她去做。
爸爸總說他不在乎她能賺多少錢,有沒有世俗意義上的成功,他隻希望她開心快樂,一輩子都做自己喜歡的事,一輩子忠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