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裏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湖岸畫舫,一名歌姬悠悠唱罷,四麵拊掌,彩聲不斷。三五個酒客借醉疏狂,以箸擊玉,放聲而歌,唱的都是中州繁盛,**溫柔。船上艄公也搖頭晃腦地應和著,將船頭一扳,向著波心去了。
堤邊一名中年漢子,眼望畫舫遠去,不禁一聲長歎,低首鎖眉,怏然不樂。他旁邊一名淡妝美婦,見狀輕挽了他臂彎,柔聲道:“達哥,如何又起了心事?”
中年漢子道:“三秋桂子,十裏荷花?卻如何不唱胡馬窺江,半壁殘紅?”
婦人聞言也是一聲輕歎,道:“玉樓高台,猶可醉生夢死,事無兩樣人心別,人們早已忘了江北故土,達哥你又何必耿耿於懷?”
中年漢子輕輕搖頭,道:“江北不複言,便是這江南方寸地,也已是風露秋花,朝生暮死了。”
婦人聽了默然不語,片刻後才道:“你我二人歸隱多年,如今已是兒女繞膝,年衰鬢白,便且享他幾年太平日子,天倫之樂,其他的事,都放開了去吧。”
中年漢子聞言抬起頭來,道:“不錯,原本也管不得這許多天下事,夫人,咱們這就回去吧。”說罷攜了婦人的手,沿著堤岸向東走去。
這夫妻二人,男的叫做駱達,是蘇州城裏有名的財主,他原本不是蘇州人氏,十餘年前來此定居,開了間綢緞莊,他本錢厚實,經營有方,十幾年下來,生意蒸蒸日上,分號越開越多,如今已隱隱有蘇州首富的勢頭。駱夫人原名張慧心,丈夫開了綢緞莊以後,她就整日忙裏忙外,苦心經營,駱達能有今日成就,她實在是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