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阿爺決定在過兩日辦八十大壽的時候,整個檳城都轟動了。不管是金光寺的和尚,道士還是其他派別的三教九流,反正跟死人圈沾邊的全都湧了過來。
本來僻靜了幾十年的小院忽然間被鬧哄哄湧來的人流擠滿。
河北封家的,東北馬家的,湘西趕屍的。
還有一些各地頗有名望的術士,甚至是連那些下九流中的趕屍人,背屍將,撈水鬼兒,走馬仙兒都不遠萬裏來到隱居的小院裏要給阿爺慶生。
我一個還沒長成的孩子混跡在人堆兒裏頭喜滋滋的看著那些打扮奇異,鬼氣森森的奇人異士們,手中抓著半隻肥雞吃的滿嘴流油。
當時的場麵很大。
大紅燈籠高掛,流水席整整擺了十七桌,幾乎擺滿了整個院子,下了血本的席麵兒從天蒙蒙亮一直吃到了太陽西落。
我眼睜睜的看著前來賀壽的人們排著長隊,擠滿笑臉的在阿爺的麵前說著恭維話,高坐在太師椅上的阿爺輕哼著,然後吩咐一波又一波的人退下去。
我坐在院裏巴巴的看著。
隻覺得那個時候的阿爺特別有範,坐在太師椅上的阿爺就好像是電影兒裏演的將軍,是地主家的官兒老爺。
可不知道怎的,屋子裏的氣氛忽然變了。
我隻聽見原本其樂融融的屋子裏阿爺咆哮著說了一些什麽,隨後整個院子都亂了起來。
一個留著絡腮胡子,像屠夫多過像術士的中年漢子瞪著銅鈴一般的眼睛,手指頭差點沒戳進阿爺的眼睛裏。
他叫劉大彪,靖江河上有名的挑腳夫。
‘你到底怎麽想的?這麽幹你就不怕有人晚上刨你們家祖墳?發丘和搬山各有各的規矩,你還給不給別人留條活路?’
“當初你納了搬山老道的閨女當兒媳婦,我們這一票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沒看見也就是了。可整個死人圈還沒眼瞎呢,那小子有半條搬山的血,學了兩家的術,現在又接了你的名號就不怕壞了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