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史當眾鋸人模大腿的時候,陰闌煦正一頭紮在實驗室裏。
即使是怪咖雲集的刑技科也沒人想與這個年輕人共處一屋,騰了一個小房間,權當是他的個人專屬實驗室。每逢王久武抽不開身,把陰闌煦反鎖在那裏已成為慣例。年輕人自己倒也樂得如此,小小的實驗室被改造成他“安放”自己的“暗室”。
雖說被他稱作“暗室”,其實並不昏暗。慘白的主色調仿佛會把人整個吞沒,白色的燈光,白色的牆壁,白色的設備……傾瀉的眩目白色,刺眼得直讓人流淚,甚至就連正中央這個相比小實驗室而言格外巨大的工作台,也在冰冷地反射金屬質的白光。
在一切於焚屍爐中回歸塵土之前,他總是在這兒陪伴願同他親熱的骨骸。構成“陰闌煦”的那些危險因子,再怎麽被理性壓製,此刻也在歇斯底裏中死灰複燃。
——他無法反抗這份衝動,他也不想反抗,他隻想用盡情宣泄換取片刻安寧。
陰闌煦給自己發現的那對眼球找到個新家,擦拭好一個廣口瓶,細瘦的手指仿佛隻是活動的白骨,留不下一點兒溫度。可惜眼球早已因手指的摳挖殘破變形,盛在漂亮的玻璃皿中仍像廉價的珠子,連個值得把玩的渾圓形狀都沒有,年輕人也就慢慢失了興趣,隨意將它們拂到一邊。空****的工具架上,鋒利的解剖刀具在屍檢剛一結束就被無情收去,便隻剩這對眼球,渾濁地望著拋棄它們走向工作台的陰闌煦。
覆蓋的白布搭落在地,林安的屍首靜靜躺在工作台上,和旁邊俯下身子的年輕人一樣蒼白。
盡管更欣賞他零碎時的樣子,陰闌煦為了屍檢也隻能妥協,粗黑的縫合線如醜陋的蜈蚣,用毒液將“人體拚圖”組合,模式化的兩道刀口從兩側鎖骨向下匯成一股,是沒有血液流淌的幹涸河道,觸到那個空虛的腹腔前便死於非命般停在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