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斯·貝倫森的接待員患了重感冒。她伸手去拿紙巾擤鼻涕,示意我稍等。
“他在打電話,馬上就出來。”
我點點頭,在等待區坐下來。這裏有幾張坐著不太舒服的高靠背椅,一張咖啡桌,上麵擺著一堆過期雜誌。我覺得所有的等待區域看上去都一樣。我看醫生的時候要等,作為律師去見葬禮承辦人還是要等。
走廊對麵的門打開了。馬克斯·貝倫森露了個臉,招手讓我過去,隨即又進了辦公室。我站起身,跟著他走了進去。
考慮到他在電話上的生硬態度,我以為會出現更糟糕的情況。但我沒想到,他一開口就先道歉。
“你打電話的時候,如果我說話太衝了,我表示歉意,”他說,“這個星期太難熬了,我人有點不大舒服。請坐!”
我在他辦公桌對麵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謝謝,”我說,“謝謝你答應見我。”
“呃,開始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見你。我以為你是個新聞記者,想讓我談有關艾麗西亞的事。後來我打電話給格羅夫診療所,證實了你在那裏工作。”
“明白。這種事常有嗎?我指的是記者。”
“近期沒有,以前經常有。我學會了提高警惕——”
他剛要接著說,卻突然打了個噴嚏。他伸手去拿紙巾:“對不起——我感冒了。”
他擤鼻涕的時候,我細致地看了他一眼。他相貌平平,長得不像他帥氣的弟弟。他儀表堂堂,但有點謝頂,臉上有些痤瘡形成的麻子。他身上有一股老式男用香水味,很像我父親當年用的那種。他的辦公室也是傳統式的,散發出皮革、木製家具和書卷的氣味。這裏與加布裏耶爾生活的世界有著天壤之別。加布裏耶爾的世界充滿著色彩與美,一切都是為美服務的。馬克斯顯然與他截然不同。
辦公桌上有一個相框,裏麵是加布裏耶爾的照片。這是一張搶拍的快照。也許就是馬克斯拍的?照片裏的加布裏耶爾坐在鄉村原野的柵欄上,頭發在微風中飄起,脖子上掛著台照相機。他的樣子不像攝影師,倒像演員,或者是扮演攝影師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