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的信任,並不在於歲月考驗。
朝夕相處也未必能走進彼此心裏,一麵之緣亦無需過多言語解釋。
大爺沒有追問吳靜的來曆,找了件厚棉襖給她換上,雖然有些破舊,但也比那身髒汙的血衣能見人。
吳靜手腕上的那條鐵鏈,在大爺的敲敲打打下,像剝去一層皮脫離了身體。她感到重獲新生的解脫,但這一夜,隻是漫長征途的開始。
翌日清晨,吳靜帶著大爺給的十塊錢下了山,她原本不想要,卻又無力拖著傷腿走到鎮上。
昨夜專注逃生的意誌力弱化了皮肉之痛,她崴傷的那隻腳腫成蜂窩,裏麵的瘀血和膿液鼓脹著要裂開,挪動一步都像在刀刃上來回切割。
吳靜坐在擁擠的早班客車上,扯過帽子遮住自己的臉,警惕地聽周圍村民閑聊。
沒人提起於莘村的宋鐵軍,他母親腦梗複發是否搶救過來也無從知曉。但這一切,都已經與她無關了。
吳靜有驚無險地下了車,緊繃的心弦逐漸放鬆下來,她咬到牙齒發顫,強忍腳踝劇痛,故作鎮靜地走出了車站。
身後那些可能認識她的村民們,被四周絡繹不絕的人潮衝散。街上飄散的蒸籠白汽,熏得她眼眶發熱,說不清是悲傷還是焦慮的淚水淒然落下。
攤主熱情地招呼她吃包子,吳靜捂住還剩幾塊錢的口袋,瘸著腿穿過了小吃街。
她沒時間耽誤了,陳玉芳的性命可能危在旦夕,等宋鐵軍回去發現她逃跑了,不知又要做出多麽瘋狂的事情。
陳玉芳帶她回過一次家,給她找了幾件衣服和日常用品,還開車把她送去了江州。
半年前的記憶曆曆在目,輾轉歸來卻物是人非。吳靜在路人訝異的注視下,嘴裏嗬著熱氣,極其吃力地一步步挪到那棟樓下。
她站在車棚旁邊,望著中間的藍鐵皮單元門,鼓不起勇氣走上前按響門鈴。她該怎麽跟陳家人解釋?陳玉芳為了幫助她,背上綁架罪名,至今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