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熙元年十二月初三,定京大雪紛飛。
深宮大獄內,燭火昏暗,塵灰滿地,撲麵而來皆是濃重刺鼻的血腥。
陸昭穿著一身破爛單薄的白衣,歪靠在冰冷的青石磚牆上,她發絲散亂、瘦骨嶙峋,雙腿間血肉模糊,身上蓋著的半卷草席也已腐爛生蟲。
幾道被人用過的殘羹冷炙擺在地麵上,牢門外,獄卒們瞧著她的慘淡模樣,笑得十分開懷。
“怎麽不吃?還當自己是從前金尊玉貴的端陽公主?大牢裏可沒山珍海味給你享用!”
“一天就這一頓,現在裝模作樣,到時候可別半夜和野狗搶飯吃!”
圍觀眾人聽罷都大笑起來。
陸昭隻恍若未聞,她眼眸枯如一灘死水,垂著頭怔怔出神。
“老大,駙馬爺和江公公來了。”
人群之側,一小卒忽而跑進來稟報道。
他話音剛落,走廊盡頭,玉石相鳴般的聲音驀然傳來,“你們都下去吧。”
獄卒們見到來人,連忙躬身行禮。
“是,裴公子。”
片刻,隻聽吱呀一聲,裴硯璋命人推開了沉重的牢門,從容抬步走了進來。
他白衣不染纖塵,淡然垂袖而立,目光平靜地看向陸昭,
在他身後,一身形嬌小的女子輕移蓮步,牢房中不生爐火,冷得她手腳冰涼,連忙籠緊了白狐大氅。
陸昭懶散地抬眼,往日那張冠絕大越的惑人容顏,此刻已熬得雙頰凹陷,臉上帶著一絲病態的慘白。
她目光落在門外隨行太監端著的酒盞上,眼底不起波瀾。
“陸漣讓你來殺我?”
她神色怏怏,語調中絲毫不見將死之人的懼意。
裴硯璋見陸昭這般態度,隱隱皺起了眉。
“端陽,聖旨雖下,但你與陛下向來姐弟情深,隻要你低頭服軟,再將權歸上,此事定然還會有轉機,你莫要再冥頑不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