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爾隆的牧場上秋草茂盛,山巒起伏,溪河宛轉。河穀峭壁之上,泥土並不像贛南一樣裸呈紅色,而是灰白黯淡。絲綢一樣的草地上,牛羊像雲朵在飄移,潔白的氈房像蘑菇一樣點綴著。不時有雄鷹從天空掠過,像是尋找可以落腳的地方,又像是對地麵突然出現的人群感到疑惑,充滿警惕。
牧村裏,人煙稀疏,難得見到人影。兩輛轎車停在村口路邊,尋望著要去的地方。柯克紙疑惑地問,這裏還能找到人嗎?是不是牧民都上牧場了?王勇說,是的,這恰爾隆鄉地闊人稀,五個村常駐人口隻有四千餘人,不如我們贛南一個大村,放心,我們沒有走錯,拉紮爾一家就在前麵。
王勇朝遠方的牧場指了一下,隨即說了一句詩,“玉關春草長,行矣迓鳴騶”。轉身對柯克紙說,古代的人,不對,是古代中原的人,喜歡說“春風不度玉門關”,現在是秋天,你第一次來到塞外,有什麽感受呢?
柯克紙笑著說,我想起了海子的《九月》,“我把遠方的遠歸還草原”,我理解了海子為什麽喜歡草原,草原的大寂靜吻合了海子的內心。
王勇聽了,也似乎忍受不了這種廣闊的寂靜,大聲地“啊”了一嗓子。這是他當年入伍新疆時養成的習慣,麵對廣闊天地,他時常要用這個單調的“啊”來和天地對話,又像是在大自然中尋找可以交流的知音,所有的動物和植物,都會被這聲寂寥悠長的“啊”所驚動,並發出呼應。
羅娟說,王叔,你學會了草原長調嗎?
王勇笑著說,那裏,這是自創的解悶之聲,當年我在贛南的鄉村小學教書,進修讀教育學院時,熱血**報名參軍,來新疆後特別想念學校的熱鬧,一個人在站崗放哨,常常覺得天空會壓下來,把我變成盤古。這時,我不得不學習用聲音來打開天地,最初是簡陋的“啊”,像楔子一樣切入高原,又覺得不協調,容易被戰友們誤以為出事,慢慢地養成了這種有樂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