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
等到裴寒衣嗅著焦香尋來時,正撞見趙奇舉著楊木棍揭腐竹。
青銅釜沿凝著的漿膜薄如蟬翼,少年戍卒拿葦杆輕挑,竟扯出三尺見方的金箔。
“這雲紗帳似的稀罕物……”
“可以做菜麽?”裴寒衣咽了咽口水。
“當然!”趙奇笑眯眯起塊腐竹對著日頭:“這隻是其中的一種而已。”
“釀豆腐、魚肉燜腐竹、豆皮炒地三鮮……”
趙奇一邊說,一邊往灶膛裏麵加櫸木炭,暗紅炭火維持著釜邊恒常的熱浪。
三刻鍾之後,杉木桶裏的生漿已沸過三輪。
“撇的腐竹夠了,該下鹵了。”
老太守看到趙奇將旁邊的燒煮倒出的鹽水,取了一下,用筷子加入到豆漿裏麵。
“哎呀!苦鹵水豈不是糟蹋了這些豆漿?”
老太守想要阻止。
趙奇擺了擺手:“老大人莫慌。”
“請看……”
隻見鹵水細流在空中拉出琥珀色的絲線。
漿麵初時泛著漣漪,一會後凝成雪花細簇。
老太守忽覺這場景似曾相識。
三十年前觀星台夜宴,司天監用銀壺漏沙繪製的河漢圖,也不過這般精妙。
接著趙奇將百斤重的柞木箱,壓到這豆腐花上麵,清亮的水緩緩地滲出。
暮色漫上灶台時,趙奇掀開濕漉漉的麻布。
方正如璽的豆腐塊泛著淡淡瑩光,趙奇用馬尾毛吊起一角,顫巍巍的膏體竟拉出寸許銀絲。
他劃下菱片豆腐,斷麵氣孔細若秋毫:“北地用鹵水勁道。”
趙奇用瓷碗給裴寒衣、裴明倫各自裝了一碗。
當裴寒衣含住豆腐的刹那,恍見春溪滑過青石板的波光。
沒有尋常豆子的腥味,有的卻是雲英花瓣似的甘甜!
“好吃!”裴寒衣的丹鳳眼眯了起來。
“硝鹽池底刮的硫酸鈣,混著堿湖產的氯化鎂。”趙奇敲了敲壓箱邊緣凝結的晶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