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葉子一落,深秋就來了。
零號實驗室的各項工作終於上了正軌。孟千裏還是很忙。這期間,他定期去陳老家裏匯報工作進度,有時也商討下階段工作。
陳老家在北方,在申城的住處是所裏安排的,就在海礦所同一條街上的一個住宅區裏。
每次去看望陳老時,明麗幾乎都在。孟千裏有點奇怪,這姑娘難道不上學不上班的嗎?有心找小趙問問,可是每回都想不起來。
陳老出院回家本是件好事,但孟千裏卻覺得明麗出了醫院對他的態度就變了,像是又退回了原先的狀態:在愛答不理和有禮而疏離之間無縫切換。
愛答不理是沒有旁人在場的時候,有禮而疏離則是在陳老跟前。
孟千裏無奈得很,他覺得女人心實在太難捉摸了。
這天下班後去陳老家裏,請陳老牽線聯係國內一位機械自動化方麵的專家。項目組想在鑽機上使用最新的數控技術,要找專家討論下可行性。
說完正事陳老留他吃飯。阿姨做完飯就走了,明麗卻意外地不在家。吃飯時陳老問了孟千裏的家庭情況和個人情況。說到孟家祖輩的抗戰經曆時,陳老拍了拍膝蓋笑說:“巧了,我家也是革命世家呢!我爺爺跟隨蔡鍔將軍參加過討伐袁世凱的護國運動,我父親原先讀黃埔軍校,九一八之後一直在抗日前線。38年武漢會戰,他隨部隊駐守贛西北一帶,指揮的整個連隊幾乎都犧牲了。他自己重傷昏迷,被新四軍的遊擊隊救了,後來就入了黨。一直到五零年朝鮮戰爭,他還上了戰場,算是跟日本人美國人都幹過仗。”
老人說到最後越來越激動,老夫聊發少年狂,抬起巴掌拍著大腿說:“可惜我沒參軍,要不然79年就能參加十年兩山輪戰。”
孟千裏也覺得血氣上湧,頭皮發麻,說:“可惜我沒早生十年。”